我本來想將她一腳踢飛,這種沖動在她軟糯糥地叫我一聲「大哥哥」之后,消失了。
我捏起她的下巴,決定把她帶回去洗洗。
我不允許叫我「大哥哥」的人這麼臟。
我將她帶回住處,她被洗干凈送到我面前,我呆了,莫非老天爺怕我一個亡國公主不夠用,又送一個來?
這是她冤枉我的第一件事。我不是看她長得像青儼才救她回去,明明是救她回去后才發現她長得像青儼。
野墳地里她那麼黑,鬼才能看出來她長什麼樣!
我不養閑人,也不做無用之事。我留她在身邊,她肯定是要為我做點事情的。
青儼身子羸弱,能不能活到十年后亦未可知。我既要借她之手顛覆乾坤,一定得保證能將她活著送到那個逆賊的身邊。
不管是真的公主,還是假的公主。
有什麼區別呢?大燕國都不在了,哪還有什麼燕國公主。
我給她取名青衍,我字玉衍,我將自己的字號贈她為名,足見我對她的重視。
她卻好像并不喜歡這個名字,我有點生氣,真是不識好歹,不喜就不喜吧,誰管她!
透過她對「青衍」二字的態度,我也知道,這妮子沒什麼才學,應該給她好好補補。
我讓她到我書房讀書,親自教她書文。
起初我還擔心,她在我身邊讀書,日后若太過于才華橫溢,會不會引起那個逆賊的懷疑。
后來我就完全沒有這種擔心了,她能識字,足矣。
她在我身邊的前幾年,還挺乖。我將她的阿婆安置在濮陽的一處老巷,十分隱蔽,足以讓她頤養天年。
每一年,她那阿婆都會給她寄送衣物。我不允許她與外界有一絲聯系,但這件事除外。
她穿上那碎花的衣裙,我私心比較起來,比青儼裹在身上的綾羅好看。
那年她十三歲,花一樣的年紀,穿著一身繡桃花的春衫,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那是我第一次認真打量她,她在我身邊長了幾年,愈發清艷,誰還能把她和當年的那個小黑炭聯系在一起?
她看我的時候,眼里有光,整日和這麼個春光明媚的少女待在一起,誰受的了?
我隨口夸了一句她衣裙好看。
這話被青儼聽見,當晚她那件繡桃花的衣裙便被剪刀絞碎。
她很傷心,我知道,但我只能視而不見。
相反,我還要寬慰青儼。青儼畢竟是真的,如果她能活到入宮的那天,就不需要什麼替代了。
那天之后,我命青衍搬出了我的書房。
我知道她喜歡我,在我身邊待了這麼多年,很難不喜歡我。但我必須敲打她,滅了她那點萌動在我身上的春心。
我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人,我不值得。
從那以后,明媚的少女開始憂傷。
再后兩年,濮陽傳來她阿婆的死訊,我不敢告訴她。阿婆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我不能告訴她。
我知 道,是青儼派人殺了她的阿婆,但我不能對青儼怎麼樣。
青儼是亡國公主,幾步行差踏錯,沒關系,只要她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但她的身體實在太差。
我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終于等來了皇帝娶青儼的圣旨,但她的身子已到強弩之末,實在等不到手刃皇帝的那天了。
青衍,我養了十年的丫頭,我要親手把她送入宮墻。
她走之前,向我辭別,我不敢看她。可我姓宋,我沒辦法。我只能重新布局,盡量保她周全。
不能讓皇上發現她是假的,所以在她入宮之前,有件棘手的事。
她不能是處子,雖然我知道她入宮之后皇上不會碰她,但我不能冒險。
公主府上,多的是家丁仆役,可我怎麼可能讓那些人將她染指?
我讓陸堰溪提醒她,讓她自己動手解決這件麻煩。
陸堰溪這個廢物,平時沒見他拽過文,那日竟對她說什麼「完璧之身,不可再留」。
這麼深奧,她能明白嗎?
她果然是不明白,中了迷藥竟然還想去南風館找快活,我怎麼帶出這麼個膽大包天的蠢貨?
那晚,我看著躺在懷中滿臉緋紅的女子,我真的生氣了,也真的沖動了。
曾經明媚如春光的女子,我怎麼可能不喜歡呢?我做夢都想得到。
情難自已,我狠狠地要了她。
那年國破,我吃了劇毒的假死藥,原本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即便萬分之一的可能懷上,生出的孩子也是多病多傷,難以存活。
所以那晚我根本沒有控制自己,或者說,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那是我做的第二件蠢事。
中秋宮宴,得知她有了身孕,我如遭雷擊。
我枯坐了一宿,才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讓陸堰溪給她送藥。
我一定是昏了頭,讓陸堰溪做我的心腹。這死太監除了忠心,一無是處。
我是讓他把藥送到她的口中,不是送到她的手中!
那日,她明目張膽闖入設在皇宮的中書府,用個了蹩腳的不能再蹩腳的借口。
撿風箏……我特麼,就無語!但凡那女人學到我一分謀算,都不可能用這個借口。
她約我去聽雨樓,倒是和我想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