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有三個孩子。可她卻很少對我笑。她對我似乎只有一個要求。「你必須得有一個強健的體魄。」
01
當 7 歲的蔣年年撒嬌要抱抱時,我每天在小區外的跑道上揮汗如雨。
當 5 歲的蔣由偶爾還能偷吃一些垃圾食品時,我要一邊忍著干嘔,一邊將她準備的所謂營養餐大口地往嘴巴里塞。
她對我可以說是毫不關心的。
那年幼兒園給我們布置了作業,為父母洗腳。
可我將腳盆端到爸媽面前,還沒說話,我媽一腳將盆踢翻。
「滾開!煩著呢!」
五六十度的熱水全部潑向我的腳。
「啊!」
我疼得發出一聲尖叫。
我爸責怪她:「有什麼脾氣也別沖著孩子使。」
我媽坐在那里,望向外面,沒有理睬我爸。
突然,她哭了起來。
「我的年年啊,我命苦的年年啊....」
后來我才知道,就在那天,我姐蔣年年的白血病復發了。
在所有人以為她已經徹底痊愈時,又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一個月后,蔣年年的治療情況有所好轉。
我媽找我談話。
「姐姐的身體里面有個小怪獸,現在姐姐打不贏它了,小余幫姐姐一起打,行不行?」
她抱著我的動作是那樣輕柔,語氣是那樣溫柔。
這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在媽媽心中,我和哥哥姐姐是一樣的了。
于是我用力點了點頭。
細細粗粗的針管扎進我的小臂,又扎進我的屁股。
紅艷艷的血從我的身體里抽了出去。
抽完后,我躺在病床上,幾乎一動不能動。
后來姐姐被救活了。
媽媽哭了。
我用小手摸她的臉:「媽媽不哭,小余不痛。」
她就真的不哭了,只一個勁地擁著我。
那時媽媽的懷抱真的很溫暖,溫暖到我想享受一輩子。
可錯覺畢竟還是錯覺。
出院后,蔣年年依舊是家里的核心。
她因為咳嗽不止被送往醫院那天,是我生日。
當我抬起手,想要父母一個暖心的擁抱時,我媽抱著蔣年年怒瞪著我:
「你姐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過生日?」
我爸手上拎著大包小包,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緊張。
「小余,你姐姐情況不好,等我們從醫院回來再給你補過一次?好不好?」
于是,六歲的我和蔣由被送到親戚家。
這一待,就待了一個月。
蔣年年從鬼門關闖回來了。
她出院那天,爸媽準備了一個特別大的蛋糕,大到我生日時從未見過。
我高興極了。
以為這是彌補給我的生日禮物。
蔣年年嘟起嘴吧吹蠟燭的時候,我搶在她之前將蠟燭吹滅了一半。
給她留了一半。
蔣年年愣了幾秒后,突然嚎啕大哭。
我媽打了我一巴掌。
「姐姐吹個蠟燭也要搶?你怎麼這麼賤?」
我不知道「賤」是什麼意思。
只是呆呆地看著我媽小心將蠟燭重新點燃,熱烈地哄著蔣年年再吹一遍....
原來不是給我補過生日啊!
02
我九歲的時候,蔣年年回到學校重新讀書 。
她身體不好,成績也不怎麼樣。
我媽要擔心的事情更多了,多到她分不出哪怕一絲精力放在我身上。
爸爸忙于工作,于是,剛上小學二年級的我被迫住進寄宿學校,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直到初三。
八年里,我爸每個月雷打不動接我。
但這一次,他失約了。
已經放學,我爸突然打電話說他有事,會讓蔣由接我回去。
我沒說什麼,安靜地等。
可我等到日落西山也沒見到他人。
我心里堵著一口氣,自己往家走。
可我不夠機警,也缺乏人生經驗。
因為樣貌還算不錯,路上理所當然被喝得醉醺醺的小混混跟蹤。
被拖入小巷子,只能任由那一雙雙手在我身上四處游走時,我哭了。
對方暴虐地給了我好幾個耳光。
「長得這麼純,不就是欠干的?」
衣服被脫到只剩內衣褲時,我甚至生出了自盡的想法。
可突然墻外傳來一陣警笛聲救了我。
「媽的!」
小混混快速提上褲子跑了。
我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顫抖著將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回去。
可當我虎口脫險回到家時,卻見蔣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臉認真地用膠水粘著蔣年年親手給他做的陶瓷杯。
那一瞬間,憤怒第一次徹底控制了我。
我徑直走過去,抄起那好不容易粘起來的杯子,重重砸到地上。
「啪!」
杯子再次四分五裂。
蔣由氣得跳腳。
「你瘋了!有病?」
看到一臉怒容的我后,他像是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你...你怎麼自己回來了?我還打算去接你呢!」
又看了看手表,尷尬道:「哎,怎麼都八點了?」
「你這不是能自己回來嘛!干嘛每次還要爸去接你。」
我看著眼前的男孩。
他真的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蔣由,我真的,不想再當你妹妹了。」
我瘸著腿爬上三樓。
背后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
「不想當就不想當,你當我稀罕?」
他從沙發上扔過來一個抱枕,砸中了我的背。
被小混混凌辱時傷了的背部傳來一陣痛意。
我沒有回頭。
涂藥的時候,樓下傳來歡快的動靜。
走出房間趴在欄桿上往下望去,我爸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