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了,爹。」
或許是我的態度太過冷靜,也或許我爹又喝了酒。
他難得話多,「阿知,你不問爹為什麼讓你嫁人嗎。」
我搖頭,「爹自然有爹的道理。」
他輕輕的笑,「阿知,爹不怕背上萬古罵名,所有欺辱過你們的,爹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直到后來,我才明白爹話里的意思。
27
既是我沒有拒絕。
二日謝家便抬著聘禮來了。
十里紅妝,謝夫人穿著大紅的騎馬裝,長發在腦袋后邊綁成馬尾。
謝詔一身黑色紗衣,若是單看臉,像是誰家嬌慣出來的小公子。
我并未刻意打扮。
爹喊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同謝夫人有過一面之緣。
她是當初在張府門外要帶我歸家的夫人。
那次的印象并不美好。
我未表現出來,乖乖巧巧的行了禮,「周知見過謝夫人。」
林秋大大咧咧,「我早就想說了,阿知生的這樣好看,本該是活潑開朗的年紀。」
「怎麼整日一身素白,跟我這個傻啦吧唧的兒子一樣。」
她使勁拍了下謝詔的胳膊。
我和謝詔對視,他果真如同傳言里的那樣,桃花眼,薄唇,巴掌寬的腰帶勒的腰身細細的。
一眉一眼都是風流。
謝詔朝我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很好。
我倆一黑一白。
出去闖蕩都不用起名號,直接黑白雙煞。
我爹坐在林秋對面,「阿知替她娘帶孝,十多年了。」
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林秋看我的眼神明顯心疼,「乖乖,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娘疼你。」
她豪橫的掀開聘禮箱子。
光是千織錦都裝了成百匹,各種顏色的都有。
林秋笑的爽朗,「我就喜歡小姑娘穿的漂漂亮亮,無奈生了個臭小子。
」
「以后阿知進了門,我拿她當親閨女疼。」
我爹的眼睛里露出滿意。
這門親事就此訂下。
28
京城里炸開了鍋。
無數貴女扎我小人。
訂親后的第二月。
正逢三年一次的皇宮選秀。
我爹作為皇上的心腹,自然成為選拔秀女的花鳥使。
后宮有進無出。
我家的小院門庭若市,官員們或者為了閨女的幸福,或者為了自己的前途。
左右都在給我爹塞銀子。
進的有,不進的也有。
初夏。
我爹將秀女名單遞交上去。
謝詔邀我游湖,梧桐的葉子遮住陰涼。
謝詔瞇著眼睛看我,「我以為你會穿千織錦。」
我客客氣氣,卻又覺著奇怪。
「這樣不妥嗎。」
「這是我衣柜里最為繁瑣的一件白衣了。」
畢竟是未來夫婿,總要給些尊重。
我特意讓謝詔看了下裙擺上繡著的花鳥魚蟲。
謝詔被我逗笑,他站起身子。
「妥當的很。」
「走吧。」
身后傳來風聲。
我利落的往旁邊一躲,謝詔伸出手護我,沒護上。
茶盞摔的粉碎,張明玉怒氣沖沖。
「周知!是不是你讓你爹把我的名字報進秀女里的!」
「你這個賤人!」
三年不見,她說話還是這麼難聽。
我站在原地沒動,「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張明玉俏臉扭曲,「我就知道是你,看我不活撕了你!」
謝詔擋在我面前。
他雖清瘦,到底高我一頭。
「自重。」
張明玉氣的紅了眼,我從謝詔身后探出腦袋。
「能夠進宮服侍皇上是你的榮幸,聽你的意思,你不愿意?」
張明玉口無遮攔,「那你怎麼不進宮!誰不知道皇上荒淫無度……」
周圍的空氣一靜。
張明玉似乎反應過來,雙腿一軟,臉色煞白。
我語氣冷漠,「大膽,皇上豈是你可編排的。」
她身后的丫鬟急忙拽著張明玉離開。
29
畫舫修的華麗。
甲板上放了兩個魚竿。
我和謝詔一左一右坐著,謝詔一臉肯定。
「她得罪你了。」
船身撥開波光粼粼。
我將多年前的事和盤而出,謝詔嗯了一聲。
「那是活該。」
可我沒說,選秀女一事我并未參與。
這大概就是爹說的代價。
我的釣魚技術和我爹一樣,倒是謝詔旁邊的木盆里裝了不少。
直到夕陽落幕。
我才和謝詔分別,而此時的京城,張明玉那句話已經傳遍了。
皇上氣的摔了十幾套玉雕。
不僅張明玉,張家所有人一夜之間押入大理寺。
秋后問斬。
我看著天上的月亮滿是感慨。
我早就警告過張明玉,禍從口出。
同時也明白了爹的良苦用心,他給我訂親,恐怕并非催著我出嫁。
而是為了逃開這次選秀。
果真如此。
當初在張府參與打架的那幾個姑娘,全都進了宮。
可因為張家在前,她們便是想鬧一鬧也沒那個膽子。
只能鉚足勁討的皇上歡心。
后宮每日熱熱鬧鬧,皇上樂不思蜀,對我爹更為看重。
所以家里又搬來許多黃金。
30
只是總有人做出頭鳥。
選秀在八月結束。
皇上難得上朝,立刻有人啟奏。
「大理寺卿的女兒年芳十五,正是豆蔻年華,為何不進宮陪駕。」
「難不成是大理寺卿另有所圖。」
我爹手持朝板,也不看告狀的朝臣,認認真真。
「啟稟皇上,臣女訂下婚約,此事于理不合。」
皇上上朝本就心煩。
擺擺手沒當回事。
二年四月。
有丫鬟過來遞信,說城外的桃花開了,謝詔邀我去城外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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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起疑。
我和謝詔雖訂下婚約,但雙方高堂并不著急成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