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心闖的禍,老蠱王也兜不住。
九鄉十八寨分別派了代表,過來商議如何懲處。
據南蘭回憶,當時陣仗鬧得極大。
祝由十三科、落花洞女、符箓三宗、趕尸匠等都趕到寨子里。
老蠱王不忍心親眼看著一手養大的孩子受刑,便讓南蘭替他。
各玄門代表在一致協商后,最終決定對南心處以火刑。
據說行刑那日,南心凄慘的吼叫回蕩在整個苗寨。
她焦黑的尸骨被刮去殘余的血肉后,被九鄉十八寨的人瓜分。
掛在各自祠堂,以示警誡。
蠱王的祠堂檐下,就吊著她的一節脛骨。
風吹日曬,雨打霜襲。
日日警醒后人,規矩不可破。
見我默不作聲,張文煊眼中更加篤定,他勾了勾嘴角:
「大家同學一場,之前雖然有些不愉快,也都不是什麼大事。
「陳婉呢?你叫她出來,大家當 面把事說開了,以后見面還是朋友。」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至于補償——
「要錢還是要權,我都能給。」
11
「陳婉死了。」
幾聲低呼響起。
「被你們逼死了。」
張文煊眉頭微蹙了蹙,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
「真是可惜……陳婉同學很優秀的,可惜天不假年。
「請問,葬禮什麼時候舉辦?我到時一定送上一個昂貴的花圈,以示同學情誼。」
我握緊拳頭。
群蛇嘶嘶,將幾人逼得更緊。
張文煊卻處之泰然:
「我剛才仔細觀察過了,最內圈的都是無毒蛇,所以……你不敢讓我們死吧?
「我爸做生意,跟你們玄門中人打過交道,知道你們不將普通法律放在眼中,但對門派內部的規矩看得極重。
「如果我沒記錯,有一條就是不能以武犯禁,傷害普通人的性命。
」
兔子等人頓時長舒一口氣。
猴子立刻又神氣起來:「老大,你早說啊!剛剛差點以為要死在這里了。」
張文煊嘴角含笑:
「猴子,別太囂張,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人,就算不能讓你死,也能讓你脫層皮。」
猴子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大師,陳婉同學的死,我也很遺憾,她要是早說有你這樣有本事的朋友,大家也不至于鬧不愉快。
「我這個人最喜歡結交有本事的朋友,你看這樣怎麼樣?
「我愿意捐一百萬給陳婉同學的父母,聽說她父親剛下崗,母親又生了病,有了這筆錢,叔叔阿姨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逝者不可追,人嘛,總得往前看。」
一百萬,買一條鮮活的生命。
張文煊笑得胸有成竹。
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用錢掩蓋犯下的命案。
12
得知妹妹出事后,我第一時間聯系了謝珉。
謝珉是我在歷城唯一認識的人。
兩年前,他爺爺病危,家族內部爭權,對方請來了會邪術的人。
他爸爸和叔叔接連中招。
不知怎麼,他輾轉求到了南蘭的頭上。
這樣的小事,南蘭懶得出手,便派我出面。
我三下五除二幫他解決了麻煩。
謝珉對我感恩戴德,留下個電話號碼,說有事隨時找他。
兩年來,他逢年過節問候不斷。
幾次邀請我來歷城玩耍。
因此一聽說妹妹在歷城出了事,我就先想到他。
這幾年,南蘭有意鍛煉我,給我安排了不少活。
憑借干脆利落的出手,我在圈子里聲名漸起。
出了寨子,也被那些有錢人追捧著,鞍前馬后地稱作大師。
只是,我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玄門有玄門的手段,俗世有俗世的規矩。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妹妹的仇,我要報。
玄門的規矩,我也要守。
謝珉的家族在歷城樹大根深。
遠不是新近崛起的金融新貴們能比擬的。
謝家平日雖不顯山露水,但靜水流深。
在很多地方都說得上話,插得進手。
我讓謝珉幫我查盛培過去五年間的校園惡性事件。
五年前,正是張文煊 轉入盛培初中部的時候。
憑借小時候的經歷,我清楚地知道,霸凌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而妹妹,也絕不是張文煊第一個霸凌對象。
果然,謝珉手下的人很快挖出幾樁蹊蹺的退學案。
退學的學生大多是家境貧困,但成績優秀的女生。
更嚴重的是——
一年前,盛培有個叫齊悅的女生跳樓自殺,當場身亡。
然而,這麼大的事件,無論是校方還是歷城媒體,都集體失聲。
謝珉一眼便了然。
「應該是張家給足了錢。」
齊悅的父親是個爛賭鬼,拿著張家送上的五十萬,喜笑顏開。
將一心想要上訴,為女兒討公道的齊悅媽媽打得頭破血流。
「鬧什麼鬧?人死了又回不來了,你就算告贏了又怎樣,說不定給的錢還沒現在多!
「再他媽鬧,壞了我的賭運,老子打死你!」
再往下挖,真相更不堪。
齊悅父親的賭癮,是在張家的有意設計下,染上的。
對方怕他們不要錢,執意將事情鬧大,會對張文煊造成不好的影響。
于是先下手為強,買通了齊悅父親的朋友,讓他攛掇著將齊悅父親引入賭博的深淵。
為了掩蓋兒子的錯誤,拖一個無辜的家庭入深淵。
在父母的縱容下,張文煊行事越發無忌。
一條人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