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自己問。
父親是家中獨子。
身故后。
家產旁落到了祖母娘家的侄兒身上,也就是許思煙的爹,許沉。
「是許沉!」
他是受益最大的人。
8
蕭譫點頭,將圣旨歸位后,轉身朝外走。
這處塔樓位于皇宮西南角。
站在高處,可以將宮外的朱雀街映入眼簾。
我跟過去站定。
夜里風更涼,夾雜著寒氣,卻抵不過真相被揭開時的冷意。
蕭譫突然說:「太子派人去了你曾住過的鄉下莊子。」
我呼吸微沉,復又正常。
「王爺有話不妨直說。」
「你倒乖覺。」
蕭譫譏笑道。
我低頭不語,原來太子今日找來,實為試探。
可他到底在試探什麼?
「太子已然對你產生了興趣,你有想過該如何應對嗎?」
蕭譫挑眉看過來。
在這涼夜無端風流。
我心頭一跳。
這眼神,我很熟悉,在軍營里最常見,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我捏了捏手心。
「還請王爺相助,民女此次回去邊關,便離開軍營,絕不給王爺添麻煩。」
蕭譫沒動,眼神如鷹。
我閉上眼。
咬牙。
「愿為王爺肝腦涂地。」
下一瞬,身子騰空而起,黑暗降臨。
蕭譫揚起一只手臂,披風兜頭罩下,我被禁錮在方寸之間,渾身涼意被驅趕,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的雨后竹葉香味。
「本王正好缺一位王妃,看你就不錯。」
他盯著我,不錯一眼。
我大驚,意圖掙扎。
他卻突然覆手遮住我的眼,滾燙的鼻息貼在我的耳廓。
「本王等了你許多年,可從未想過拱手讓人。」
「王爺!」
驚懼之下,我腿軟得站立不住。
他大掌游動,掐住了我……傾身落下一吻。
9
次日。
我剛洗漱好戴上冪籬,門被踹開。
許思煙怒氣沖沖而來。
劈頭蓋臉就罵:「孟知歲,是不是你散布的謠言?」
我打了個哈欠。
「對。」
也許沒想到我承認這麼爽快。
許思煙愣神。
蕭譫提出的條件是,我嫁給他,他幫忙報仇。
我拒絕了。
父母的仇,我想自己報。
太子的人從鄉下莊子回來后,一定會追問我的去處。
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
請了人將我被許家虐待從而送去莊子的事,添油加醋傳了出去。
當初許家對外說我體弱。
這回,我偏要打臉。
無論如何。
我當時仍頂著未來太子妃的身份。
許家這樣對我,是打皇室的臉面。
而太子他們極重臉面。
況且,我在賭。
即便昨日,蕭譫敘述得十分客觀,反而讓人有種太過完美的錯覺。
若真相如此一目了然。
那太子特意派人去莊子打聽,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不出所料。
許思煙發泄般將我屋里打砸一通,正巧碰到太子帶著一隊人馬闖進來。
「將許思煙禁足。」
江以淮滿眼失望,有人上前一步,盯著婢女將人帶走。
許沉也被帶了上來。
他滿目驚慌。
看到太子時,雙股打顫,撲通就跪了下去。
口中嚷嚷著:「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聽命……」
太子不耐煩,揮手。
立刻有帶刀侍衛捂住嘴,將人帶了下去。
匆忙到,似乎在掩蓋什麼。
10
院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思索著許沉剛剛所言。
若不是他,那就只能是……
電光石火之間,我看向遠處巍峨的宮墻。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悄然往外冒。
江以淮并未察覺。
執著于追問:「這許沉有些手段,我上了刑才從那些農戶嘴里撬出點話來。
」
聽他這麼說。
我思緒頓收。
那群農戶有多會見人下菜碟,我不是沒有見識過。
除非,人被換了!
而能做這件事的,只有蕭譫。
太子聲音溫和,夾雜著疼惜:
「聽說你獨自一人在外討生活,隔一段時間便會回去托人傳消息回來京城,卻始終無人理會。」
我嗯了一聲。
「習慣了。」
他不知道的是,最開始時確實是這樣,每天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
直到外祖父派人將我接到邊關。
小孩子家長得快,莊子里的人并不在意我。
所以,外祖父安排了人替我時不時回去一趟,用以掩人耳目。
太子還想再說什麼。
屋外傳來輕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白面男子邁著碎步而入。
「參加太子殿下,陛下口諭,傳孟姑娘入宮見駕。」
11
這算是我第二次入宮了。
雖然第一次,不太光彩。
長長的宮道似乎走不到盡頭,而我攥了一手心的汗。
皇帝屏退眾人后,我便摘下了冪籬。
只一眼,他便感慨萬千道。
「像,可真像啊,和你娘長得如出一轍。」
陛下竟識得我娘?
他招呼我坐下。
「退婚的事,是我那兒子有眼無珠,讓你受委屈了。」
我忙跪地:
「民女不敢。」
皇帝卻沒有表情,自顧自地繼續說:
「當年你爹娘先后離世,朕憐你孤苦,這才賜婚打算給你一個依靠,不曾想,卻是好心辦壞事,拉錯了紅線。」
我爹一個小小編撰。
即便再憐惜,也斷然沒有用堂堂太子彌補的說法。
「陛下可是和我爹娘熟識?」
我不敢抬頭。
卻也知道上位有一道壓迫的視線落下來,明顯不悅。
良久。
皇帝才道:
「算是吧。
」
只是嗓音中難掩沉重。
我翹首以盼。
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面色疲倦地揮揮手。
不等我追問,便有宮人請我出去。
臨出殿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