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都過去了。」
她驚訝:「臣妾只是嬪……」
「在我這里,娘娘永遠是娘娘。」
她沒說話了,像是感動。
如果我沒離得太近,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的話。
如此和諧的場面,裴啟自然高興。
畢竟千月國如今與大盛的戰事已經因為那位年少將軍平息,簽訂了盟約,這個時候讓寧嬪難看,多少有些不給面子。
說曹操曹操到,內監傳了一聲:
「陛下,沈將軍到了。」
裴啟讓寧嬪先離開,卻并未讓我回避,笑道:「他既來了,就讓進來吧。」
門打開時走進來的人帶著外面冷冽的風,因為太過著急,身上還穿著甲胄,走動時發出沉重的聲音。
我有些出神。
心想原來當了將軍如此風光啊。
「微臣參見陛下。」
沈將軍聲音年輕,裴啟和他打趣,他也能應對自如,絲毫沒有年少將軍的傲氣和稚嫩。
只不過聊著聊著,還是要談正事,這次談到的是軍餉。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若是按照往年的分例,怕是邊疆的士兵撐不住。」
「那還要多少?又是要銀子?國庫里的銀子就那麼……咳咳咳……往年可以,今年偏偏不行!」裴啟咳得激烈,我急忙給他遞上雪梨湯。
他煩躁地道:「好好的日子,偏偏就要談這個,實在掃興。」
沈黎不再接話,但也沒有走的意思。
直挺挺地杵在那兒,把裴啟都氣笑了:「你、你這是在逼朕!和你父親的脾氣簡直一般無二!」
他說著不再理沈黎,對我道:「今日你怎麼帶著藥味,聽聞你還設了佛堂,可是生病了?」
我苦笑:「陳年舊疾,設佛堂,不過祈福罷了。」
他的笑僵了一下。
我身上的舊疾,從來只有一個。
滑胎后久久不孕的肚子,喝多少碗 藥下去,依舊不會有任何作用。
或許是觸景生情,我的話多少出格了一些:
「這天真冷,也不知那孩子,去了別家,會不會挨凍。」
想到我方才還拉著寧嬪的手原諒的場景,裴啟坐立難安。
最終,沈黎等到了他想要的,他苦求不來的救命銀兩,得到時卻是因為高高在上的天子憐惜身邊之人,嘆了句:
「就當祈福吧。」
26
出了宮門,我被沈黎喚住,坦然恭敬地道:「微臣替邊疆戰士謝過娘娘。」
我并不領情,當著內監的面對他道:「是陛下給的銀子,你該謝的是陛下,更何況這只不過是為了我那未見天明的孩兒,祈福罷了。」
他一頓,腰又彎了一些道:「陛下之恩,微臣永生難忘,娘娘之言,微臣也銘記在心。」
內監已經走入殿內。
我的聲音低了一些道:「若是真的謝我,便多打些勝仗吧,對底下的人好些,像你父親一樣。」
「對了,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他離開時我才轉身,瞧見不遠處寧嬪并未移步,站在那兒不知看了多久。
我從容地沖她笑。
27
這盟約一簽就簽了三年,三年間寧嬪復寵,卻并未得到再多權力,倒是皇后年紀漸長,穩坐中宮。
「使臣要來,她就越發跋扈了。」
皇后和我發牢騷,又擔心地道:「她太安靜,總覺得有什麼在后面等著。」
我安慰她不必擔心,就算有什麼在后面等著,等著的人,也該是我。
她面色更憂,深沉地盯著我:「我怕真的是你。」
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準。
她能到現在才起疑心,已經是在我意料之外了。
可我只覺得暢快。
因為這麼多年。
該來的終于來了。
28
徐嬌嬌猖狂地將我踹跪下,笑得瘋魔:「哈哈哈哈哈,裴啟,原來也不會如此!崔茯苓,我該叫你崔茯苓,還是陳素娘?」
多年未聽到的名字讓我心頭一顫,千月國的使臣卻沒心思看她發瘋,居高臨下地對我道:
「容妃娘娘,你的事我們已然知曉。你的丈夫顧行說起來還是大盛陛下害死的,他死守城門,不也轉頭被你們大盛陛下拱手送人?你恨他對不對?如若不然,你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且我來時聽聞,大盛陛下這些年的身體,是每況愈下了。」
我木然:「你們想要做什麼?」
那使臣反問:「如此小心翼翼磋磨如何解恨?不該讓他斷子絕孫嗎?」
我抬眸,目光看向邊上的徐嬌嬌:
「你舍得?你不是愛他至深嗎?」
「閉嘴!」
徐嬌嬌臉色扭曲:「別和我提他!騙人的!都是騙人的!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是用城池交換,最后還不是躺在別的女人懷里?和我說什麼他是皇帝,本該如此,哈哈哈哈,可笑至極!」
「這世上最毒不過負人心!我之前倒是愛他,可他呢?為了一個洗腳婢的孩子就把我送去禁足了兩年!兩年!那些粗糙的飯菜和衣裳, 都快把我逼瘋了!我要殺了他!我要他死!」
她的恨意太濃。
因為愛意也太濃。
不過都一樣,只要是恨就好。
我回答她:「如你所愿。」
我沒和她再過多糾纏,拿著毒藥就悄然離開。
因為我很忙,還有人在等著我。
就好比現在。
我看著站在青云殿前,面色沉重的皇后,她先開了口:
「太后娘娘要見你。」
我點了點頭。
眾人皆退散,我走進殿內。
那個滿頭白發的婦人滿臉皺紋,靜靜地打量著我。
「陳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