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相逢。
慕瑾川身后跟著一行人,畢恭畢敬地給他介紹著公司概況。
「小柳,過來。給總裁問好。」
經理笑盈盈地出聲。
慕瑾川原本還算舒緩的神情驟然緊繃,緊張地看向我,低聲道:
「不用。」
「誰說不用的?」
經理沒好氣地嘖了一聲,扭頭看向旁人。
靠得近的高層面面相覷。
我笑著上前,放低了姿態,輕聲道:「總裁好,我是項目部新來的實習生,柳瀅。」
慕瑾川垂眸,應了一聲。
經理笑了笑,推著慕瑾川繼續逛著公司,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相當惹眼。
不知走了多遠。
慕瑾川稍稍回頭。
我靜靜看著他,揮了揮手。
慕瑾川一怔,慌忙轉過頭,生怕我會追上來一樣。
9
不過半天。
整個公司上下都知道,瘸腿的慕家少爺來這小小的子公司當了總裁。
相比從前可以繼承億萬家產的天之驕子。
慕瑾川也算是可憐了。
「怎麼不算可憐呢?」
同事唉聲嘆氣:「但凡家里有點底子的富豪,就算是想攀附慕家,也舍不得把女兒嫁給他,雙腿殘疾,誰知道那兒還有沒有用了……」
「噓,小點聲,姐妹。」
「嗐!沒事,這里又沒有別人,晚.晚.吖我聽說,總裁最后是娶了一個快破產的千金小姐吧,一切從簡了,連婚禮都沒辦吧。夫妻兩個,有一個會走路,不錯了。」
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
說著說著。
不知是誰爆笑一聲:「瘸就瘸吧。只要他給錢,我可以自己出去找男人。」
我拿起文件,余光不經意地瞥過角落。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扣著輪椅的扶手,似是怒了,手背上青筋暴起,當事人卻始終沒有露面。
嘖。
膽小鬼。
我挑了挑眉,不禁嗤笑一聲。
一個同事突然看向我,見我在笑,不禁有些鄙夷地出聲道:「小柳,我記得你是空降來的,你背后的大佬認識慕家人嗎?」
「認識啊。」
我打著哈欠,微笑:「不過他說,公司新裝了隱匿的監控,隨時抽查,如果我說錯話,就會把我開除,永不錄用。」
下一秒。
辦公室死一般的寂靜。
10
收拾人的辦法,我教了。
但是,膽小鬼終究是膽小鬼,最后是經理叫了幾個同事到辦公室訓話,便不了了之。
而他本人,開始裝病不上班。
臥室里,慕瑾川蜷縮在被子里,眼睛哭到紅腫,看到我站在床邊,嚇得攥緊被子。
「上一天班就累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慕瑾川。
慕瑾川像是受到極大的羞辱,眼淚簌簌,聲音嘶啞:「我想請病假,不行嗎?」
「……」
我氣笑了。
或許是一瞬間的錯覺。
我仿佛在慕瑾川的身上看到從前的自己,謹小慎微,極力逃避,可是沒用。
惡意不會因為逃避就消失。
逃避只會像興奮劑,一遍又一遍鼓舞那些懷揣惡意的人。
「你除了哭,還會什麼?」
我淡漠地發問。
慕瑾川仰頭看向我,手撐著坐起,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你出去,你出去,我就是一個廢人,為什麼要我出門……」
啪!
我甩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
慕瑾川難以置信地看向我,羞憤難當,想要抬手推我,又不敢真的碰到我:「你走——」
「你再說一遍?」
我反手就將他按在床上,用腿死死抵住他。
慕瑾川唇瓣緊抿著,拼命掙扎,難以名狀的絕望彌散在呼吸間,直到脫力。
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仿佛在看一條垂死掙扎的狗,抬手挑起他的下顎:
「你憑什麼覺得你有拒絕的權利?」
慕瑾川眼里閃過驚恐。
不知過了多久。
他開始哽咽:「別這樣對我,求你……」
11
臨睡前。
慕瑾川的衣衫濕透,放棄了掙扎,等到傭人伺候完他洗澡。
他開始學乖了。
提醒傭人鎖門,自己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睡在我的身邊,小聲道:「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我沒作聲,翻身背對著他。
夜里。
白雪紛紛,隨風呼嘯。
我沒睡,慕瑾川也沒睡,我再度翻身,閉眼靠近他。
那一刻。
我明顯感覺到慕瑾川的僵硬,他探出的手猶猶豫豫,直到我睜開了眼:
「還不動手?」
「什麼?」
「不是恨我嗎,來,掐死晚.晚.吖我。」
我笑著出聲。
昏暗中,慕瑾川眼里染著驚懼,望著我的眼睛,顫顫巍巍地出聲道:「我沒有,我沒碰到你。」
像是意識到說漏嘴。
慕瑾川慌忙找補:「我是說,被子中間這塊空隙,有冷風。」
我閉上眼,不想拆穿他猶猶豫豫的心思。
我很清楚一個天之驕子就算是殘疾了,性格變得膽小怯懦,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屈服。
但是。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聽話。
12
一旦慕瑾川有重振旗鼓的樣子,多的是人坐不住。
約莫半個月后。
我到主宅看望老爺子。
坐在客廳里的二嬸已經給不出我好臉色,皮笑肉不笑地出聲:「瀅瀅,如果不是我,你覺得你能嫁進慕家嗎?」
「啊?」
我故作不解,笑意盈盈地看向二嬸:「我還以為是慕家看中我家世清白,沒想到還有二嬸推波助瀾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
二嬸冷眼看向我,忍了又忍,端起茶水吹了吹:「家世再清白,心里也要有桿秤。」
這句話。
點人的意味很明顯。
我也只是笑,不緊不慢道:「二嬸,我腦子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要不你再說一遍,我記一記,等會兒去問問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