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言聲音放低。
電話那頭傳來球球的叫聲。
我的心里泛軟,低聲道:「嗯,會去的。」
「好,等你。」
話筒邊的風聲吹過。
我似乎還能夠聽見裴遇言那兒的背景音。
「阿瀅,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裴遇言溫柔地詢問。
我怔了怔,眼眶泛酸,正要開口,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白皙修長的手好看到關節都是粉色。
我低眸扯開,側目看向慕瑾川,示意他別鬧。
「阿瀅?」
「挺好的。」
我輕聲應著。
下一秒。
慕瑾川微微張開嘴,嚇得我連忙捂住他的嘴,眼神警告他。
眨巴著眼。
慕瑾川默默地望著我,唇瓣貼近我的掌心,呼出的熱氣灼人。
「我們明天見面聊,好嗎?」
我壓低聲。
裴遇言應了聲,緩聲道:「好,晚安。」
我彎著唇,正要開口,慕瑾川的手已經探到被子里。
49
火速掛斷電話。
我有些惱火,瞪著慕瑾川:「你沒看到我在打電話?」
慕瑾川滿眼委屈地看向我,聲音里隱隱帶著哭腔:「所以我不能說話?」
我:……
我真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我又沒對你做什麼,你委屈什麼。」
慕瑾川:「我只是困了。」
我:……
他困不困,我不知道。
但是。
我真的有點被他挑撥起了情緒,抬手就掀了被子:「我讓你睡了?」
慕瑾川眼里泛著淚光,就那麼看著我,握住我的手朝他身上摸:「要嗎?」
我一怔:「要什麼?」
慕瑾川沒再作聲,卻像是生氣了一樣,突然松開手,自顧自拽回被子,閉目睡覺。
「……」
我抿著唇,半天沒吭氣。
說他乖,他現在挺乖,說他不乖,他也沒有不乖,整得我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喂。」
「嗯。」
「你怎麼回事?」
「我很好。」
「……」
我皺著眉,猛地將他拽到我面前:
「你鬧什麼脾氣。」
「我還不夠乖嗎?」
慕瑾川不答反問,甚至湊近了我,抓著我的手探入他的衣服:「怎樣才算乖,乖乖去工作,乖乖任你玩,還是乖乖在別人面前裝作不認識你?」
「你想說什麼?」
「因為我的腿廢了,所以你要裝不認識我,對嗎晚.晚.吖?」
慕瑾川眼里含著淚。
我不假思索地作答:「怎麼?裝不認識你,委屈你了?」
慕瑾川沒想到我回答得這麼直接,怔愣地看向我。
我死死盯著他,只覺得心里的火節節攀升:
「你的腿廢了,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是殘疾人,你堂堂慕家少爺豪門公子哥,會娶我?就因為你需要一個妻子,所以我就得像貨物一樣被塞進慕家?你知道被親生父母要挾是什麼滋味嗎?知道我經期為什麼疼得死去活來嗎?因為你二嬸,怕我生下慕家的孩子,在我青春期給我喂藥,你知道高考的時候握著筆都疼到發抖是什麼感覺嗎?
「你的不幸,不是因為我,我的不幸,卻全部都是因為你。」
說完。
我摔門而去,迎著走廊里的風,眼淚毫無征兆地浸濕衣衫。
50
寵物醫院。
已經康復的小貓搖著尾巴蹭過我的腿,我笑了笑,正要往里走,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遇言,你怎麼就這麼倔?」
我聞聲看去。
小嬸嬸一改往日的溫柔,近乎猙獰地沖著裴遇言怒吼。
裴遇言懷里抱著貓,平靜地看著小嬸嬸:「沒什麼事,您就走吧,我這里還要營業。」
說著。
裴遇言抱著貓轉身。
小嬸嬸眼里蓄著淚,不經意看到我,幾乎是一瞬間就恢復了之前的淡然:
「你怎麼會來這里?」
小嬸嬸警惕地看著我。
我怔了下,淡聲道:「我來看貓。」
小嬸嬸盯著我,似乎在判斷我的話里有幾分真假。
「阿瀅。」
裴遇言突然叫我。
我應了聲,越過小嬸嬸,朝著里面走,不經意地回頭,發現小嬸嬸已經走遠了。
「你們剛才是在吵架嗎?」
我輕聲詢問。
裴遇言拿著貓糧的手頓住,淡聲道:「不用理她。」
寵物醫院里的員工阿姨經過,不禁看向裴遇言,嘆聲道:「你好不容易有深造的機會,為什麼不去呢?我看你媽媽隔三差五就來找你。」
媽媽?
我腦子一嗡。
裴遇言蹙眉道:「她不是我媽。只是科研項目的投資人。」
阿姨怔了下,又看了看我,端著貓糧過去了。
「去看看球球吧。」
裴遇言淡聲轉移話題。
望著已經沒了尾巴的球球,我抬手摸了摸它的小爪子。
球球似有所感,蹭了蹭我。
裴遇言望著我,輕聲道:「姥姥現在還好嗎?」
我的手微頓,緩聲道:「前幾年感染了病毒以后,身體一直不太好,現在靠儀器吊著命,有時候不太清醒,連我也認不得了。」
裴遇言瞬間噤聲。
我看向他,笑著嘆聲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阿瀅,人在難過的時候,可以不笑。」
裴遇言淡聲開口。
我輕輕撫摸著球球的小腦袋,沒作聲。
51
鑒于球球的身體沒好,我開始每天往返于醫院和公司之間,甚至還要抽空去學校參加提前批次的畢業答辯。
同事們見我天天到點就走,也不免訝異。
「小柳,你是不是戀愛了,天天晚.晚.吖去約會呢?」
剛開完晚會,同事笑嘻嘻地看向我。
啪嗒。
鋼筆落地的聲音傳來。
我下意識看向了不遠處的慕瑾川。
周圍的人當即忙著替他撿筆,而他卻像是失了神,一味地看向我。
許是他的目光過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