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抹抹眼淚:「我們都很擔心你,吃不下睡不著,都瘦了好幾斤。」
哦,是嗎。
我也沒看出誰變瘦了。
除了傅禮,他倒是憔悴了。
傅禮輕撫我的肩膀,啞聲說:「你是不是受了不少苦?」
我不動聲色地歪了下肩膀,往后退了一步:「你別碰著我。」
傅禮雙眸暗了暗:「笑笑,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回來后請了偵探,請了雇傭兵,到處找你......」
他喑啞道:「我以為你會沒事的,我以為我回去立刻打錢,馬上雇人找你,你就沒事,可我沒想到你會失蹤這麼久...... 」
「這半年我每天都在煎熬,笑笑,我都恨我自己。」
我被逗笑了:「你恨自己?那你是恨你跟未婚妻的妹妹上床啊,還是恨當時沒戴套啊?」
傅禮愣住了。
從前他沒見過我伶牙俐齒的樣子。
我被教育得時刻要注意形象,淑女到像個假人,連戴套這兩個字,我都羞于說出口。
傅禮繃緊了唇角:「我知道,你恨我。」
我搖了搖頭,繞過他往里走:「想多了,我讓你離我遠點,是因為我懷孕了。你別碰著我的孩子。」
「什麼?」傅禮愣住了。
幾秒后,他強扯出一個笑臉:「笑笑,你是在氣我,對不對?」
「你一個人去哪里懷孕——」
話音剛落,他閉了嘴。
可能他終于想起來了。
他把我扔給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男人,大半年。
傅禮臉沉了下來,煩躁地走了兩步:「笑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接受不了你懷孕。」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我媽收藏的英國古董瓷盤,說好要給我當嫁妝的那一套,現在盛裝著我妹最愛吃的奶糖。
我笑了:「為什麼要這麼驚訝呢。
當初你轉身的時候,后果心里不清楚嗎?你無法接受我懷孕?那晴晴懷孕,你猜我怎麼想?」
我抬起手,把盤子里的奶糖倒進垃圾桶,拿著盤子上樓:「我媽的東西,你們最好不要動。」
我快走上去時,我爸才反應過來:「你等等,你說清楚,你怎麼懷孕了!」
我后媽附和:「對呀,一個盤子不值當的,你先放下,把肚子里的孩子說清楚。」
我停住腳步,回頭朝他們解釋:「是我跟綁匪的孩子呀,不然還能有誰。」
我又指指我妹:「她的孩子可以不說清楚,我的就得說清楚嗎?」
我妹摸著肚子:「姐姐,我和傅禮哥當時是情不自禁,我們也不想的,可是已經懷了,還能怎麼辦呢......」
她盯著我手里的盤子,眼中是隱隱的恨意,似乎倒是我搶了她的:「可好歹我的孩子,父母都是清白的人,你這個,父親是......」
「我這個怎麼了?」我看著我妹笑:「我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啪!」
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
哦,是傅禮不小心碰倒了茶桌,摔碎了杯子。
他臉色煞白,幽幽看著我。
我以前總是說,傅禮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從小說到大。
可傅禮卻把我推往深淵。
現在我從深淵里爬出來,心里的男人換人了。
傅禮卻開始失落了。
我不理解:「這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4
我上樓回我的臥室,推開門后,卻險些以為我走錯了。
滿屋子的玫紅色。
玫紅色的床單,窗簾,玫紅色的臺燈罩,玫紅色的梳妝臺。
那是我絕對不會用在裝飾上的顏色,現在充斥著我的臥室。
這已經不是我的房間了。
這是妹妹的房間,只有她才這麼喜愛玫紅色。
我嘆了口氣。
當初我媽走了,不到 三天她的臥室就連家具帶布置,全都換成了后媽喜歡的橘色。
連只是嘀咕了一句「臥室不如以前雅致」的,從小帶大我的保姆,也被后媽辭退了。
現在故技重施,我沒有住的地方了。
我妹跟在后面說:「我懷孕后需要陽光,就換姐姐臥室住了,姐姐要我搬回去嗎?」
我爸不以為然:「親姐妹計較這個干什麼,讓她住你臥室就好了。」
我關上了臥室門:「不住,我看見惡心的東西會孕吐。」
我轉身下樓:「我去酒店住。」
我爸怔了怔。
以前我是絕對不會這麼忤逆他的。
我只會無聲地哭。
我妹倒是哽咽了:「姐姐,我都說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搬回去的......」
我皺了皺眉,頓住腳步:「那你搬啊,我這麼明顯地不喜歡,你還看不出來?」
她愣住了,眼淚忘了掉了。
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你搬吧,我在這兒等著。」
我從前脾氣很好,從來不跟人發脾氣,我以為這是教養。
可有個人跟我說過,脾氣太好,是一種縱容。
縱容別人騎在你頭上拉屎。
那個人叫陸展。
他曾經摸著我的頭發,跟我說:「答應我,再也不要讓人欺負你,好嗎。」
我答應過他。
所以我現在抱著胳膊站在走廊,看著我妹浮著淚花的眼睛,聽著她的啜泣聲,一語不發。
她說要給我騰房間的。
可惜,我沒等到她行動,卻等到我爸主持公道:「這間房你妹妹住了這麼久,再騰地方太麻煩了,東西都要整理很久。」
他指指對面的房間:「你就去你妹房間睡吧。」
我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我妹原來的房間。
床頭掛著她和傅禮巨幅的合照,墻上還掛著我爸和我后媽補拍的婚紗照。
讓我在這間房里,日日夜夜面對這兩幅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