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離我的生活很遠了。
再大的傷痛,也終將被留在歲月的洪流里。
唯一能做的,就是大步向前走。
毫無負擔地,向前走。
13.
從朋友家出來,我獨自走在這片別墅區。
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齊越長大的地方。
我就這樣慢慢走,后面齊越不近不遠地跟著。
停下腳步,他遲疑地走了過來。
語氣小心翼翼地:「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說是的話你能離我遠點嗎?」
不耐煩的反問似乎刺痛了他,低頭紅了眼眶。
齊越略帶祈求地說道:「今天……也是我生日。」
「你能陪我走走嗎?」
原來日子已經過了這麼久啊,我連他的生日都要記不住了。
看著他強撐的笑容,本想要拒絕的話沒有說出。
點點頭,允許了齊越跟我并排走在路上。
他帶著我走向了老宅的方向,那里已經很久沒人去過了。
一陣風吹過,草木腐爛的味道傳出。
我和齊越站在門外沒有進去,他苦澀的聲音響起:
「自從我們離婚,這里的鈴蘭就都陸續枯死了。」
說著他轉過身,臉上的神情痛苦到無以復加:
「當初被追債的人羞辱,我甚至不知道怎麼活下去。是你帶給了我生機,才有了后來的我,阿瑜,從來都不是你離不開我,而是我離不開你。就像這所房子,沒有了這片鈴蘭,就會變得和以前一樣荒蕪。連植物都知道的道理,我自己卻看不透。」
他自嘲地審視著自己,血淋淋地剖給我看。
「是我自私,貪婪。有了你的愛還想著曾經的不甘心,把你弄丟了是我活該。」
「我肆無忌憚地揮霍著你的愛,認為你永遠都不會離開。
可我錯了,你又憑什麼一直愛我呢?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你一直愛我呢?阿瑜,如果能重來我想換我來愛你。」
齊越越說語速越快,仿佛想要證明什麼一樣。
證明什麼呢?愛我嗎?
我看著他的臉,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自己原來是這樣可笑,而他就像我一樣冷眼看著。
看著眼前的人迫切又笨拙地散發愛意,而自己只要站在原地就能得到所有。
這太輕而易舉了。
也許是誤會了我的眼神,齊越有些激動地看著我:「你沒完全忘記對不對!」
「那麼阿瑜,你愿意……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齊越的手攥得緊緊的,關節都泛著白。
他就像當年的我一樣,賭上自己所有的勇氣。
只求換來心愛的人一點垂憐。
但是,我不能。
「我不愿意。」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回答:「如果重新開始,那我遭受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你這堵南墻,我永遠不會再撞了。以后的我們,不同路。」
齊越聽了我的話,徹底泄了氣。
他蹲下身,顫抖地抱住自己的頭。
發絲在他指間凌亂,齊越的嗚咽斷斷續續。
我徑直走了過去,迎著晚霞,永不回頭。
絢麗的霞光灑在我身上,瞇了瞇眼。
我看到了兩個人:
七年前的齊越家破人亡,被打到沒有半點希望。
卻依舊咬著牙挺直背。
七年前的我,被齊越一次次無情推開,但還是執拗地追了上去。
我當時說什麼來著。
我厚著臉皮說:「齊越,我不是故意跟著你,是因為我們順路啊。」
晚風吹得我眼眶發涼,抬頭看了看。
現在才發覺,有些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如今看早就已經物是人非。
和齊越的這場婚姻是我的賭注,輸了。
我也認了。
幸福過、酸楚過。
有些人注定不能一起走下去。
那就讓我自己迎著繽紛的霞光,走向未來的坦途吧。
番外(齊越視角)
把宋昕昕徹底送進醫院那天, 我看到了阿瑜。
自從她拒絕我那天, 我就開始刻意屏蔽她的消息。
現在看來, 她過得應該很不錯。
整個人都散發著從前沒有的溫柔和淡然。
而我截然不同,宋昕昕還是再次離了婚。
她不斷地糾纏我, 認為是我害她變成了這樣。
身上的衣服被宋昕昕抓得皺巴巴的, 我因此不敢靠近阿瑜。
躲在角落里, 我第一次發現阿瑜美得發光。
臉上沒有迎合委屈,更沒有心痛和悲傷。
原來離開我她真的會更好。
她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側臉柔和極了。
我想起她從前也是那樣在家等我, 心里一陣鈍痛。
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呢?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自顧自想著,以為終于有個理由和她說話。
可腳步剛邁出去就定住了,一個男人走向了她。
他溫柔地攬住她, 輕聲在她耳邊說些什麼。
阿瑜靜靜地看著她, 臉上有一種名為幸福的神情。
男人就這樣扶著她慢慢走, 好像對待什麼至寶一樣小心呵護。
阿瑜微微嗔怪,嘴角卻輕輕翹起。
兩個人就這樣路過了我躲在的角落, 誰也沒發現我。
他們的背影那麼相配,看得出來那個人很愛護她。
他是真的溫雅紳士,不像我, 裝的再像骨子里還是自私自利。
我的頭也開始痛,我想起了阿瑜已經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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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給了她盛大的婚禮, 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也沒有生病,他們是一起從婦產科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