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晚回到別墅里,卻沒有見到鋼琴的影子。
我走進琴行,和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后準備彈一曲熱下手。
可在接觸到琴鍵的第一秒,我嗖地停住了動作。
「我媽下周過來,你可不能鴿我。」
「怎麼會?——沈菱?」
我轉過頭,正如他單單看見我的背影就能認出我一樣,我光聽見聲音就認出了他。
「宋顯山。」我看著被姜蕎挽住手臂的他,從琴凳上站起來。
當我靠近時,姜蕎忍不住后退了兩步,躲在宋顯山背后。
「你來這兒干什麼?」宋顯山臉色不豫,掃了眼工作人員,皺眉就斥:「新來的沒做過培訓?」
邊說,他邊撤出被姜蕎挽住的手臂,但還是一手把她護在身后。
原來這是宋顯山開的琴行,不,準確一點來說,這是宋顯山給姜蕎開的琴行。
我有點失神。
他剛和我結婚的時候說過,等存到錢,以后就給我開一個琴行。
【菱菱可是天才鋼琴手,到時候你就是招牌。】
可現在……我沒法彈琴了。
在摸到鋼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沒法彈琴了。
「你和我來。」我拉住宋顯山的手腕,拉著他就往外走。
似乎很久沒這樣親近接觸過,宋顯山愣了一下,竟也乖乖隨我走,但沒走兩步,姜蕎就拉住了他的衣擺。
姜蕎眨眨眼睛,怯聲叫著:「顯山……」
宋顯山回過神一樣,他一點一點掰開我的手指:「沈菱,別鬧。有什麼事在這兒說就行。」
我直直地盯著宋顯山,盯得我眼睛酸澀。
「宋顯山,我為什麼沒法彈琴了?」我舉起兩只手腕正對著他,手腕上有兩道丑陋的疤痕。
其實我昨晚就發現了疤痕,只是我沒往最壞的那個方向想。
我沈菱從三歲學琴,一直彈了十八年,期間斬獲無數的獎項。
可在我缺失記憶的這十年內,我的手竟然毀了。
宋顯山卻只是蹙了下眉,他低哼一聲:「沈菱,別再拿這件事說事了。你不煩麼?」
我當場愣住。
然后看見他拍了拍姜蕎的手,以示安撫。
「行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他牽住我把我帶到琴行外面,那里正停著一輛黑色賓利,里頭坐著司機。
他說:「菱菱,即使彈不了琴你也會是宋太太,我什麼時候少給你卡里打錢了?」
宋顯山的嗓音有點低,顯得溫柔,可話鋒一轉,他講:「但你以后別來琴行。姜蕎怕你,你沒發現嗎?」
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沈菱,你他媽瘋了?」宋顯山低聲斥我。
或許是聲音過于響亮,路過的行人都紛紛注目過來,姜蕎忍不住從透明的玻璃門后跑出來,一把拉過宋顯山,心疼地看著他的臉:「疼不疼?沒事吧?」ýȥ
然后又看我,對我十分不客氣:「沈女士,你怎麼能隨便打人?」
宋顯山手指抹了把嘴唇,抹出一道血痕,他吸了口氣。
而我只是揉了揉手,譏諷道:「姜小姐,我希望你在稱呼我為沈女士之前,能先稱呼我為宋太太。」
姜蕎瞬間白了臉色,可憐兮兮地往宋顯山身邊挨,而宋顯山卻表情微凝:「沈菱,話不要講得這麼難聽。」
我呼吸一窒。
說話難聽?是那句宋太太難聽嗎?
時間來到十年后,可我的記憶還在十年前。
記憶中,明明就在前兩天宋顯山還對我說:「謝謝你,謝謝你愿意成為宋太太。」
4
最后宋顯山讓司機送我回家。
剛到家我就回了臥室。
宋顯山不常回家,根據我查門口的監控錄像可見,宋顯山最近一次回來是在兩個月前。
所以這個臥室都是我一個人在住。
我從床頭柜翻到了三本厚厚的本子,應該是……日記本?
前兩本我翻了翻,都是我和宋顯山結婚頭三四年的記錄,在記錄中宋顯山一如我記憶中那樣對我。
【宋顯山最近資金緊張,我也沒臉要哥哥和爸媽的錢買禮服,昨天在閑魚上淘了很久,沒想到今天宋顯山居然買了一條新的給我。】
這是我畢業那會兒舉行音樂會,那時候宋顯山公司剛創辦,資金緊張,我兜里的錢也都給宋顯山做生意去。
我沒錢買全新的禮服,只好去閑魚找,沒想到第二天宋顯山就帶了一條全新的給我,非常合身。
是他賣了車籌的錢,花了三分之一給我買裙子。
那回他還眼圈發紅,十分愧疚地對我說:「虧待你是我的錯。」
【今天和宋顯山去見外婆,外婆給我們戴了同心手繩,宋顯山很喜歡,給了外婆一個大大的擁抱。】
【宋顯山最近很忙,一直在酒局喝酒,但他說,只要能給我更好的未來那麼一切都值得。】
【今天的音樂會很成功,但宋顯山沒來,原來他是接外婆去了。外婆和我一塊過了生日,還把哥哥的禮物帶過來了。】
那是我和宋顯山結婚的第四年,音樂會撞上我的生日,宋顯山特意去接了外婆過來和我一塊過生日,因為時間錯過了音樂會。
【宋顯山……】
【宋顯山……】
日記記錄許多,大多是平凡但快樂的日常,或是和宋顯山相關。
最后一篇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彈不了琴了。】
黑色的字有些許暈開,日期落在我和宋顯山結婚的第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