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地刁難過姜蕎,在她的畢業音樂會上雇人發問她是否插足他人婚姻,在她拿到畢業證書前向學校舉報她的作風問題。
她沒拿到畢業證,在宋顯山那哭了一頓,宋顯山懲罰了我——他把公司資金轉移,我的股份一文不值,如果我和他離婚,一分錢也分不到。
后來我和他就成了怨偶,相見兩厭。
像他這樣的關心話語,我似乎很久沒聽到過了。
「沒事。」我冷下眉眼,暫時不想見到他。
通過日記讀到的過去,不止是一地雞毛,更是錐心之痛。
即使沒有記憶,可隔著文字的我,也能感受到那時的無望。
從前的我滿心自信,可這幾年的我卻絕望又脆弱。
我患上重度抑郁,都拜他所賜。
以至于在日記本的最后一篇,我把一句話寫了一整頁。
【我過不好,宋顯山也休想好過。】
可他現在春風得意,另有新歡,怎麼會過不好呢?留他在身邊,只有煩惱。
「這幾天把文件收拾下,我們去離婚。」我看著他,語氣很平淡,像是說一句日常。
但宋顯山直接拽住我的手,他劍眉深蹙,質問道:「離婚?沈菱,你外面有人了?」
他這是什麼想法?
「我不至于像你這麼齷齪。」我用力抽回手,插回兜里,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想開了,給你的小女朋友騰位置。行了,你準備準備,抽空跟我去領證吧。」
「沈菱!」他還想叫我,姜蕎卻哀叫了一聲,宋顯山連忙轉頭去看她。
我連忙趁著這時間走人。
可時間到了晚上,一通電話打亂了我的計劃。
外婆病了,想再見見我和宋顯山。
日記里記載過,外婆在四年前患了阿茲海默癥,記憶停留在宋顯山接她來聽我的音樂會那一年。
我給宋顯山打了電話。
第一通被摁斷,我心里忍不住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咬著指甲打了第二通。
所幸宋顯山接了:「不是要和我離婚麼?還打電話來?」
我顧不得他語氣里的陰陽怪氣,直截明了地告訴他:「外婆病了,想見我和你。宋顯山,我不管你多忙,你明天就和我回去。外婆幫了我們多少你不是不知道……」
宋顯山靜了一會兒,隨即開口:「我知道了,你別哭,我現在就回來。」
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流了一臉的淚,而咬著的食指上不知什麼時候都是血。
7
我和宋顯山第二天坐了最早的飛機回家。
我給自己化了個妝,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點,也叮囑了宋顯山幾點,讓他不要在外婆面前露了相。
「我知道輕重。」宋顯山對我說道,他今天本有個會議,因為這事直接推了。
我盯著宋顯山,皺著眉頭,一派嚴肅:「我不想讓外婆難過,你不要出差錯。」
宋顯山嘖了聲,他牽住我的手,溫熱的掌心相對著,他道:「我絕不會。」
他知道外婆對我的重要性——我人生的前十年都是在外婆身邊度過的,后來上了學也常在周末和外婆一塊住。
當我和宋顯山結婚后,只有外婆支持我們,還拿了打小給我存的嫁妝給我,統共百十來萬,曾幫宋顯山度過困難。
她常說「囡囡覺得幸福,外婆就覺得幸福。」
所以一直到在病房見到外婆時,他都是對我關切體貼。
「是囡囡來啦?」
外婆倚在病床上,瞧見我和宋顯山,立刻笑彎了眼:「顯山也陪囡囡來啦?」
宋顯山噯了一聲,把手里的茉莉花束放到床頭,眼眸帶笑:「是啊,還給您帶了花呢,您聞聞香不香。」
外婆一生愛花,尤愛茉莉。
我十年前頭一回帶宋顯山見外婆時和他說過,沒想到他如今還記得。
「香、香!」外婆的精神頭不錯,招呼我和宋顯山坐到床前,問起我們的近況。
宋顯山都對答如流。
直到外婆問:「上回的音樂會外婆都沒來得及聽。囡囡打算什麼時候再開音樂會吶?外婆的提前計劃下。」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宋顯山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向我,緊接著從容道:「就今年,我讓菱菱就在市里開一場音樂會,到時候您也不用跑外地去了。好不好?」
外婆自然應好。
到最后,外婆拉著我和宋顯山的手放在一塊,外婆打了個哈欠,繼而慢吞吞地說:「囡囡打小嬌生慣養,要是有什麼事讓顯山你不開心,你就告訴我,我教育她。但你可別欺負囡囡,她可會哭了,我知道了是要心疼的。」
我捂了捂眼睛,覺得嗓子被堵住了,說不出半個字。
外婆第一回見宋顯山,也是這樣說的。
而宋顯山亦是愣了一會兒,說出了和當年同樣的話:「外婆,我保證絕不讓菱菱傷心。」
我既覺諷刺,又覺難過。
然后跟宋顯山先和外婆告別,去了家里住。
當初宋顯山生意上手后,幫我買了外婆家旁邊的院子,現在倒適合我和他住。
回到院子里,天空烏云密布,我聽完哥哥的語音后,對在旁邊抽煙的宋顯山說:「我哥說外婆見過我們精神好了不少,非得在明天請我倆吃飯……你怎麼不接電話?」
他吐出一口煙圈,把手里不停震動的手機關機,看著我道:「一些小事,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