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拉進醫院的那一車,你知道嗎?」
「知道,送去四樓精神科了。」
「聽保安說,一車看上去都不太正常,沒見過這麼暴躁的精神病,挺嚇人的。」
「聽說是鎮安醫院裝不下了,分到好幾個醫院,咱院離得近,分得最多。」
……
護士把我媽推到單人病房,我支開護士,給她喂了兩罐紅牛,讓她換上厚衣服。
我媽一臉莫名其妙,見我堅持,還是照做了。
我找護士臺借了把輪椅,不顧我媽的反對抱起她,我媽和我同時都愣了。
我媽驚叫:「你咋那麼大勁兒?」
我也震驚,感覺跟抱起一根竹竿差不多,我媽簡直輕得嚇人:「你怎麼那麼輕?」
我媽:「我生完也至少一百二十斤。」
我沉默了地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心里大概有數了,我靈敏的聽力,和這突如其來的力氣,應該是基因優化試劑的作用。
把我媽放在輪椅上,又把襁褓中的小團子塞在她懷里。
我蹲下與她平視,一字一句地對她說:「媽,現在我說的話你好好聽,為了我們一家能好好地活下去,接下來什麼也別問,跟我走。」
我媽看著我的眼睛,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我又要做什麼。
但何女士縱橫菜市場四十余年,精得很,很識時務,立刻噤聲,慌亂地點點頭,手上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嬰兒。
可能是剛生完孩子的人心理也比較脆弱,對親人充滿了依賴和信任。
幸好,她信任我。
我垂眸看她懷里的小拖油瓶,萬幸的是小孩很乖,不哭不鬧,乖巧地縮在我媽懷里。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把我媽衛衣上的帽子拉下來,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進醫院時我大體看過地形,病房樓跟門診樓是連通的,我的車就停在門診樓外。
我躲過護士站推著我媽出了病房樓,剛走到門診樓的連廊口,此時,正好能看到對面四樓出現騷動。
產科在六樓,此刻門診四樓人潮涌動,有人廝打在一起,人群中充斥著尖叫和慌亂,在四樓逃竄。
我眨了眨眼,我原先是有點近視的,做實驗時都要戴眼鏡,此刻我卻能把幾十米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幾個穿病號服的人,正在不顧阻攔地撲倒周圍的人。
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禿頂病號,撕咬著被撲倒的人頸部的皮肉,大家都驚恐地四散逃開,也有幾個人去試圖阻攔拉架,但那個病號力氣太大,幾個人都沒拉住,還不慎被他咬傷抓傷,不得不退避三舍。
那個病號肆無忌憚地撕扯下被抓住人的皮肉,大口大口吞咽,動作起伏時我看清他的臉,眼眶凹陷下去,眼睛凸起,沒有眼珠,皮膚泛著青白,皮下鼓起錯綜復雜的青筋,他……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想起我在研究院跟同事們用行尸走肉和生化危機下飯的時光。
我當時還開玩笑說:「如果喪尸來了我就躺平,懶得跑,直接咬我吧,輕點咬我怕疼。」
但你要是來真的,我特麼!是真的不想被咬啊!
我緊緊攥著輪椅扶手,連忙推著我媽掉頭轉回病房樓,不知道門診樓四處逃竄的人里有多少被抓傷咬傷,我不能冒險。
腦子里迅速分析地形,病房樓北邊有一個專門給醫生用的電梯,那旁邊有個消防通道,應該沒什麼人。
我推著輪椅跑起來,到了消防通道門口,我直接棄了輪椅,把我媽往肩膀上一抗,一手抱著小團子,一口氣沖下樓。
鉆進車里時,我終于松了口氣。
這時候我媽癱倒在后排,她懷里的小團子終于開始哼哼唧唧,哇哇大哭。
我扭頭看了一眼,這小東西還真會挑時候。
我喘了兩口氣,猛踩油門,在后視鏡里,看到拐彎處醫院門口開始拉警戒線。
4
景色一點點開始后退,一路上我不停躲避一些障礙物。
障礙物主要有:撞到路燈上的車、開到花壇里的車、撕打在一起的人、被咬死的人、漫無目的在路上走著的那些東西。
怎麼會這麼快?
我來的時候明明一切都正常。
我一只手開著車,一只手用手機搜索著信息。
此時已經顧不上駕駛安全了,這個地方危機四伏,交通事故,可能已經算不上什麼大事了。
新聞速報:有一車精神病人在轉移醫院的過程中逃亡,這批精神病人攻擊性較強,危險性高,目前正在全力追捕,請市民不要恐慌,盡量不要出門,遇到可疑人群請立刻逃至最近的建筑物,保證安全后報警,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去營救。
什麼精神病,那是喪尸,是會傳染的病毒。
現在這種情況,又能瞞得了幾時呢?
多瞞一時,多害死一批人。
我刷新了幾下帖吧,結果網絡斷了。
我憤怒地把手機摔在副駕駛上。
我家離醫院不遠,我媽現在剛生完又被一通嚇唬,一路顛簸,此刻需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
車廂里充斥著嬰兒撕心裂肺地哭聲。
我腦子里炸了鍋。
幸好離醫院越遠,被喪尸影響的跡象越小,只是前面堵了車,我只能緩緩跟在車隊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