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本錢,你給老子等著!」
原來,他是去賭了。
我哥偷偷將家里那個花瓶拿出去賣,大概是為了給他換本錢。
他走的第一天,我就做了個怪夢。
我夢見我在一處荒山野嶺遇到一個看不清臉,身體直立的孩童。
他用尖細的聲音問我:「你看我像不像人?」
我說:「像。」
夢醒之后,新嫂子就坐在我旁邊。
她摸著肚子自言自語,神情猙獰:「一切都會有報應的,都會來的。」
我把這事偷偷告訴孟叔。
他說:「是黃皮子討封,幸好你說了像,不然會有大劫。」
「你嫂子嘛……難說。」
「對了,你哥把那花瓶背到哪里去了?」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
孟叔,好像格外關注花瓶。
這一次已經是第三次私下問我了。
我哥回來的那天,斷了兩條腿,渾身是血。
奇怪的是背簍里的花瓶和肉都完好無損,那肉上面還掛滿了鮮血,一看就是新鮮的。
「媽,快把肉煮了給我兒子吃。」
他指著新嫂子的肚子,說完就暈過去了。
我和我媽將人扶進去。
再次出來時,卻看到新嫂子半個身子趴在背簍里,上半身染了不少鮮血,還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和咀嚼聲,像極了骨頭碎了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向我時,嘴角掛滿了鮮血,整個人看著十分恐怖。
背簍里的肉已經變得干癟,仿佛被什麼吸走了一樣。
「拂歌,你想吃麼?」
「不,我不想吃。」
我很想跑開,腳下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新嫂子露出怪異的神色:「別怕,我只是想吃東西而已。」
當夜,我家的牲畜全部慘死。
第二天一早,整個村里的牛羊死了一半。
7
我媽感覺不對勁,又請來那個道士。
道士掐指做法過后,我哥蘇醒。
眾人才知道癥結在他身上。
「黃皮子討封不成,都會報復。何況你將人家打死,食其血肉,毀了百年道行。」
原來我哥帶回來的肉是它的。
黃皮子就是黃鼠狼,它會記仇。
我那晚的夢,居然在我哥身上印證了。
他回來時也遇到了那個看不清臉的孩童攔路。
可因為花瓶沒賣出去,沒換到錢,心里來氣,他不僅回答了「不像」,還將人家打死了。
道士恨鐵不成鋼道:「前有邪祟打擾,后有黃皮子討封。從今天開始,你們家必然會禍事不斷。」
「如今唯一的解法都在花瓶上。」
然而,我媽這一次卻沉默了。
聽說這花瓶是明朝萬歷年間的寶貝,從我太奶奶那一輩傳下來的。
它的地位比我哥還高,我媽到底是舍不得。
最后,道士在我家布下了法陣。
「法陣只能維持三天,解鈴還須系鈴人。」
有了法陣,我家第一二天都相安無事。
可到了第三天半夜,卻有些異樣。
新嫂子要我陪她去廁所。
我在外面等她時,卻看到一個祟祟的人影進了我媽的房間。
這時候,怎麼會有人來找我媽?
我屏住呼吸,貓著腰走到窗前,想看看究竟是誰。
往里一看,卻讓我差點尖叫出來。
里面的男人,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八字胡,正是白天的道士。
而我媽坐在他腿上,兩人親昵無比,顯然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花瓶可是裝過那賤人的尸身,你要那玩意兒也不嫌晦氣。」我媽佯裝生氣。
道士意味不明:「我若不要花瓶,難道要讓它落入孟憲的手里麼?」
「你沒看到孟憲已經在你家那女娃身上放了符咒麼?」
「我這半吊子水平弄出來的鎮煞法陣不一定有用,你家院子里那個若是沖出來,第一個死的肯定是你家那女娃。」
我媽毫無波瀾:「死就死吧,大不了我重新生一個。」
道士攬著我媽的肩膀:「好了寶貝,別想了。春宵苦短,你就不想我麼?」
屋里的煤油燈被吹滅了,兩人發出奇怪的冷哼聲。
我聽得只想嘔吐,強忍著不適輕聲離開。
直到在廁所前,才穩了穩心神。
新嫂子依舊面色詭異,在那里等我。
仔細看去,她的眉眼越來越像嫂子了。
可這一刻,我竟顧不上害怕她。
比起鬼,有時候人更可怕,不是麼?
「你怎麼了?」
「沒事,快去睡吧。」
我和新嫂子各自進了房間。
可我睡不著。
那道士的話一直浮現在我耳邊。
孟憲,正是孟叔的名字。
我摸著身上戴的三角黃符,這是在后山上我被嫂子嚇暈之后,孟叔放在我身上的。
真的是招魂符麼?
孟叔真的是壞人麼?
他利用我招來嫂子,又想做什麼?
我夢里的黃皮子討封,究竟是人為還是其他?
道士說的是「我家院子里那個一旦沖出鎮煞法陣,我就會死」。
可在他們所有人的認知里,嫂子已經被永遠鎮壓了。
難道除了嫂子的魂魄……還有其他人?
我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一個又一個謎團像極了亂麻,占據了我整個腦海,攪得腦袋混亂不堪。
我坐了一宿,卻依舊沒得到答案。
看來,需要找一趟孟叔了。
8
我內心不愿意相信孟叔要害我。
但從前嫂子就告訴我,世間萬物,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萬一呢?
我不敢賭。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只能各方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