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一天,線上上實驗課,十一點才下課。
交完作業的我倒頭就睡。
卻怎麼也睡不踏實。
一會兒感覺枕頭有點硬,一會兒又覺得溫度有點低。
半夢半醒間,轉身去摸空調遙控器,卻摸到了一只冰冷細膩的手。
我猛地睜開眼。
只見一雙金燦燦的豎瞳近在咫尺。
來人穿著繡有蓮花龍紋的圓領袍,漆黑的發,近乎妖異的臉:
「讓人封印我?
「找死?」
源源不斷的怨氣朝我襲來。
我幾乎要喘不過氣。
但是門外還有我的父母,我不能出事。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摸索到枕頭下,掏出高數書朝他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
怨鬼:「刁民豈敢!!」
「我都說了!」我掀開枕巾,露出下面墊著的幾十本高數參考書,「數學!才他娘的!是宇宙的!主宰!
「沒有比!數學!更強大的力量!!」
封建時代的怨鬼被熱辣數學壓在床上,一動不能動。
我一甩頭發,擼起袖子,抓住怨鬼那張好看的臉:「做人你別太過,做事你別犯錯,人生難免起起落落,但是你還得自己把握,輝煌時刻人人有,別拿一刻當永久。
「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一邊用數學圣劍砍向敵人,一邊打開了燈。
別說。
你還真別說。
這怨鬼長的劍眉星目,還怪好看的嘞。
他完全沒想到會被人用書砸,一雙鳳目瞪得溜圓,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怒斥道:「大膽刁民!」
聞言,我立刻高舉起磚頭厚的微積分輔導書,準備重重地朝敵人頭上砸去。
怨鬼:「!」
怨鬼:「你先冷靜。」
我:「刀不鋒利馬太瘦,你拿什麼和我斗?」
怨鬼:「梁云朝。
」
我:「嗯?」
怨鬼:「我叫梁云朝。」
哦,梁云朝。
沒聽說過。
……
經此一戰,已是凌晨三點。
我和梁云朝分坐在屋子兩側。
我拿著手機。
梁云朝頭上頂著微積分。
數學的光輝照萬代,震的封建余孽一動不能動。
梁云朝的眉頭皺得死緊,時不時地看我一眼。
我在手機上點來點去。
看似穩如老狗,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終于,梁云朝先開了口:「你手上是什麼妖器?」
我:「手機。」
梁云朝:「這也是你所說的什麼高等數學、微積分的附屬物嗎?」
我有點蒙:「啊?」
梁云朝冷哼一聲,語氣略帶屈辱:「靈力藤黃,與孤頭頂之法器同源。」
我低頭看了看,關閉某個 APP,問:「現在呢?」
「咦?」梁云朝大吃一驚,「竟能收放自如?莫非你是佛子?」
……
我翻了個白眼:
「我在看數學復習的 PPT。」
4
很明顯。
梁云朝壓根不明白我在說啥。
估計他心里還覺得我是念經的王八。
我倆相對無言地又坐了大半夜。
直到第一縷天光降世,透過紗簾,落在了梁云朝臉上。
映照得他那張臉愈發精致,好似精雕玉琢出來的人偶。
但我的注意力卻放在他綢緞般的長發上。
昨天夜里因為恐懼沒注意,現在日光往他頭上一打。
主打一個青絲如絹,光澤照人。
換個片場就能讓梁云朝去代言飄柔。
「你的頭發……」我眼含向往,「昨天不是被燒斷了嗎?」
梁云朝惜字如金:「嗯。」
「咋又長出來了啊?」我摸了摸發絲略顯稀疏的腦門,「有什麼生發秘訣嗎?」
花季青春美少女竟向千歲老鬼討問生發秘訣。
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我他媽的暴哭。
梁云朝看了眼我的腦門。
移開視線。
不太確定,又看一眼。
我氣急敗壞:「你行了啊!」
梁云朝勾起了唇角。
鳳目中波光粼粼,像是揉碎了一池碎金。
又像是一滴彩墨入畫,萬物都靈動起來。
媽的艷鬼。
刺溜。
梁云朝歪頭,沖我勾勾手指:「過來。」
我手持高數圣劍,一步一挪。
好在他沒有暴起傷人的想法,只是把手放在我腦袋上。
我的頭皮一陣發癢。
糟糕!該不會要長腦子了吧!
我轉頭朝鏡子一瞥。
我!靠!
我長頭發了!
梁云朝撐著腦袋,語氣中帶著笑意:「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我沒反應過來,依舊對鏡狂喜。
過了十分鐘。
「你什麼意思?你還想當我爹!」
梁云朝垂著眼睫:「善。」
……
善你仙人板板!
5
因為生發之恩,我和梁云朝達成了短暫的和平。
梁云朝收起想殺我的心。
我拿回放在他頭上的高數。
拿的時候還嫉妒地看了眼梁云朝的頭皮。
媽的,連條發縫都看不見。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失去束縛的梁云朝并沒有到處亂跑,反倒像是個乖巧到極點的小孩兒,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
他身上穿著質地極好的綢緞,背后卻是現代工藝流水線制造的窗簾。
窗簾外是江景,是渡口輪船的嗡鳴。
于是聲、色、味、觸,四塵皆亂。
梁云朝掉進六道輪回的罅隙,無處可逃。
他一動不動地坐了四天。
直到我要離開家時,他才如大夢初醒:「要走?」
我點點頭:「你要回玉佩里面去嗎?」
梁云朝搖頭。
我忍不住問:「你不是清朝人吧?看你的穿著應當是唐朝或者更早一點,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又為什麼住在 300 年前的玉佩里?」
「何為唐?何為清?何為來處?」梁云朝疲憊地推著額頭,「吾不過受人所招,代行朝堂之事,維護社稷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