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哭,哭不是好兆頭。
可她真的怕,她已經沒有母親了,父親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唐瑜怕父親出意外。
第6章
二更過后,唐慕元才披著夜色回來。
容氏搶在唐瑜前面迎了出去,凄婉地喊侯爺,那一聲飽含擔憂與不舍,煞是動聽。
唐慕元卻只看到了容氏身后的長女。
“你先回去,我有話單獨囑咐瑜兒。”時間緊迫,唐慕元冷著臉越過容氏,輕輕拍了拍長女肩膀,父女倆一起跨進了松風堂。
容氏臉白如紙,回望父女倆的背影,手里的帕子都要揉爛了。
唐瑜卻無心顧忌容氏的感受。容氏是父親現在的妻子,如果父親想要與她話別,唐瑜理解,但父親不想,唐瑜也不會勸父親去容氏那邊。
“爹爹,為什麼朝廷派你去?你沒跟他們說你的腿疾嗎?”進了外間,唐瑜撲到父親懷里,眼里淚水涌了出來。她舍不得父親。
唐慕元摸摸女兒腦袋,又何嘗舍得這個婚后五年才盼來的寶貝女兒?
但他確實是最適合此次領兵增援青城的人。
“瑜兒,你忘了我十年前與匈奴交過戰了?”扶女兒坐下,唐慕元坐在旁邊,語重心長的給女兒講道理,“當年比我熟悉匈奴、比我更有威望的將軍們大多都過世了,剩下幾個年事已高,所以我才主動請纓……”
唐瑜扭頭抹淚,“可爹爹的腿……”
“邊關那麼多將士喪命,爹爹一點腿疾算什麼?”眼看女兒越哭越兇,唐慕元將女兒摟到懷里,嘆息道:“瑜兒,爹爹是武將,有生之年最不希望有戰事,但一旦戰事爆發,爹爹以能披甲上陣、保家衛國為榮,你那麼懂事,應該為爹爹高興,是不是?”
唐瑜哭著搖頭。
她懂大道理,但她更想顧自己的小家,更想唯一的至親一直都在家陪他。
唐慕元明白女兒的不舍,默默地輕拍女兒肩膀,等女兒哭得差不多了,才笑著問她:“爹爹的行囊,你都收拾好了嗎?”
唐瑜抽搭著點頭,擦擦眼睛,紅著眼圈抬起頭,“爹爹吃過晚飯了嗎?”
唐慕元苦笑,“都忙瘋了,王爺都沒吃,更何況我們。”
唐瑜不關心旁人,吸吸鼻子站了起來:“那爹爹等著,廚房溫著飯呢,我讓人端過來。”
唐慕元笑著頷首。
唐瑜讓人準備了兩副碗筷,她也陪父親吃,吃完了,她總算平靜了下來,走到父親身后為他捶背,“爹爹,我知道你是好將軍,我也不再勸你,只希望爹爹常常惦記我,為了我也要愛惜身體,然后早點回來,行不行?”
“放心,爹爹一定會回來。”唐慕元鄭重地對女兒保證道。
唐瑜目不轉睛地看著父親,巴不得時間就停在今晚。
唐慕元看看天色,勸女兒早點回去睡覺。
唐瑜舍不得走,又叮囑了父親一番,衣食住行面面俱到,良久才離開。
唐慕元一直將女兒送回梅閣,獨自靜立片刻,去了容氏的屋子,提醒一番就出來了,再分別去看過已經睡著的次女幺子,這才回前院歇下,翌日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發前往青城。
日落黃昏,衛昭來了侯府。
唐瑜剛剛與父親分別,心情不好,在他面前也不想裝,郁郁寡歡。
衛昭想不到說什麼話能安慰表妹,他心里也不痛快,“表妹,昨天舅舅主動請纓,我也想跟隨舅舅上陣殺敵,一來歷練歷練,二來多少能輔佐舅舅,讓舅舅多個可信任的幫手,只是舅舅頑固,說什麼都不許我去。
”
“你本來就不該去。”唐瑜跟父親一樣的態度,不悅地數落他,“你是姑姑姑父的獨子,是太后唯一的侄子,一旦有個三長兩短,讓我爹爹怎麼回來面對太后面對姑姑姑父?”
“舅舅也是唐家獨子,當年不也去戰場了?”衛昭憋屈地反駁道。
“咱們兩家能一樣嗎?”唐瑜點到即止。
衛昭不說話了。
該說的說完了,唐瑜讓他趕緊回家。
衛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我人都來了,你不留我吃飯?”
唐瑜肅容道:“以前我爹爹在家,他留你吃飯沒關系,現在他出門在外,你再過來不合適,今天就算了,以后如非必要,你也盡量少來幾次吧。”一個月兩三次還可以接受,但隔三差五的來,即便表兄表妹,也容易傳出風言風語。
衛昭不愿意,還想討價還價,唐瑜繃著臉走了。
她現在沒有與他玩笑的心情。
心上人生氣了,衛昭趕緊跑上去賠罪,“表妹,我錯了,我這就走,你別不高興了?”
高高大大的男人,腰背彎的極低,抬眼看她,一臉討好。
唐瑜沒忍住笑,微微放柔聲音,“好了,快回去吧,免得姑母以為你在這邊吃,不給你留飯。”
衛昭痛快“哎”了聲,這回乖乖走了。
~
唐慕元走了,唐瑜把持家事,除了少個男主人,景寧侯府上下井井有條,竟與先前無異。
但今年過年,侯府氣氛明顯蕭條不少。
除夕夜里,唐瑜反復看父親寄回來的兩封家書,北疆戰事陷入僵持,也不知父親何時能歸。滿心牽掛父親,年前年后各府宴請唐瑜都沒有露面,只提前安排了年貨,然后收到請帖,唐瑜讓人拿給容氏看,容氏娘倆想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