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元忽然抬起頭,對衛國公道:“姐夫慢坐,我叫阿昭去外面說話。”言罷站了起來,示意琦哥兒陪客,他看眼衛昭,負手離去。衛昭盯著舅父的手腕,目光越發復雜,略顯僵硬地起身離座,跟在唐慕元身后。
唐慕元領著衛昭來到了走廊上,這里視野開闊,不怕有人靠近偷聽。
站定了,唐慕元盯著衛昭,忽然抬手,拍了拍少年郎肩膀,“阿昭,忘了瑜兒吧,不然你一直消沉下去,瑜兒更難受。”
衛昭最聽不得這樣的勸,眼睛看著唐慕元的衣擺,想到自己的計劃,他目光越來越堅定:“舅父,我想再去看看表妹,今天她離開唐家,便是端王妃,我想再跟表妹說說話,等她做了王妃,我怕是連她的面都不能見了。”
唐慕元慢慢地點點頭,“去吧,別耽擱太久。”
衛昭朝他行禮,轉身,走向梅閣。
唐慕元負手而立,等衛昭走遠了,他才看看手腕,看到那里多出來的一顆紅痦,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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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閣,唐瑜已經畫好了妝容,端坐在床上,眼睛看手里的紅帕,乖巧地聽唐氏殷勤叮囑。外面蕙蘭突然進來回稟,說表公子來了,唐瑜眼簾一顫,求助地看向姑母。
唐氏皺眉,安撫地拍拍唐瑜小手,她去外面應付兒子,只是沒等她開口,衛昭便木然地道:“娘,我只想當著表妹的面跟她說一句話,說完我就走。”
唐氏將人叫到旁邊,低聲斥責道:“全福人在里面陪著,你想跟你表妹說什麼?是不是非要她為你哭死你才死心?”她疼兒子,可她也疼侄女,自小沒了母親,婚事也這麼多坎坷,如果有辦法,侄女會愿意嫁給一個兇名赫赫的王爺?兒子沉迷兒女情長不懂體諒侄女的苦,她當姑母的都明白。
衛昭看向母親,見母親鐵了心不準他進去,衛昭心中苦澀,卻也有所準備。
“娘,這是我寫給表妹的信,我想說的話都在這上面,請娘現在就交給表妹,叮囑她馬上看,否則遲了,我怕表妹會恨我一輩子。”拿出袖中昨晚就準備好的小竹筒,衛昭垂眸塞到怔住的母親手里,想到表妹看到信后肯定會恨他,衛昭每說一個字都艱難吃力,“娘,您別看,這是我與表妹之間的事,兒子求您了。”
他這樣的態度,唐氏怎麼能不擔心,掃眼堂屋門口,唐氏飛快收起裝信用的竹筒,拽住兒子胳膊低聲問他,“你到底寫了什麼?阿昭,你不小了,別再讓娘擔心行不行?”
“娘,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您幫我交給表妹,我以后什麼都聽您的。”衛昭哀求地望著母親,他也知道他一個大男人待在新嫁娘院子里不合適,最后求了一次,衛昭匆匆離開梅閣,卻沒有回前院,而是去了唐家花園。
他想一個人靜靜。
唐氏目送兒子走了,攥攥手里的竹筒,猶豫片刻,回了內室。對上全福人探究的目光,唐氏強顏歡笑:“阿昭與瑜兒情同親兄妹,現在瑜兒要出嫁了,他當表哥的傻乎乎也想叮囑瑜兒幾句,讓夫人見笑了。”
全福人淺淺一笑,默認了這說辭。
唐瑜悄悄觀察姑母,疑惑表哥過來到底想做什麼,唐氏看過來,迎上侄女不安的目光,唐氏快速遞給小姑娘一個眼神,笑著道:“吉時要到了,瑜兒要不要再去后面一趟?不然上了花轎到了王府,有的折騰呢,忍著多不好受。
”
唐瑜猜到姑母有話說,難為情般低下頭,嗯了聲。
唐氏就扶著小姑娘去了后面的恭房。恭房寬敞雅致,唐氏握著侄女的手一直走到最里頭,才拿出小竹筒遞給侄女,壓低聲音道:“阿昭托我交給你的,說讓你現在就看。”
唐瑜神色復雜,接過小竹筒,拔出塞蓋,果然看到一張小紙條,取出紙條,卻見里面還有條小小的玉魚。唐瑜抿唇,攥著小竹筒走開幾步,背對唐氏展開字條,熟悉的男人字跡立即映入眼簾:表妹,我恨宋欽,我要他死。玉魚魚尾有毒刺,稍后宋欽與你辭別舅父時,你找機會用魚尾刺他,我會護你周全。瑜兒,為了逼你配合,昨日我在舅父茶里下了毒,解藥在太后手。宋欽死,太后馬上送解藥來,否則正午一到,舅父便會毒發而亡。表妹不信,可看舅父手腕,那顆紅痦便是中毒癥狀。
唐瑜身體一晃,手里的紙條飄了出去。
“瑜兒?”唐氏發覺不對,急忙上前扶住侄女,一扭頭,卻見小姑娘滿臉淚水,妝容都花了。
唐氏心中一沉,確定侄女站穩了不會倒了,她低頭去撿紙條,還沒看清楚上面的字,紙條忽然被人搶了過去。唐氏茫然地看向侄女,唐瑜一手捂嘴,一手背到身后,靠到墻壁上,低頭哭,“姑母,我想自己待一會兒,您先出去行嗎?”
這明擺著兒子又欺負人了,唐氏哪放心走,走過去要問清楚,唐瑜突然跌了下去,坐在地上埋頭嗚咽,“姑母,我求您了,您出去吧……”
唐氏又心疼又著急,只是小姑娘哭成這樣,仿佛她再靠近一步就能逼死她,唐氏無奈地直起身,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