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喪尸出逃的時間較早,未到早高峰,出門在外的人不多。
路口大批的藍衣喪尸也跟隨著四散的人群分流了。
我們拿出望遠鏡觀察樓下,小區樓下只有零星的十來個喪尸在晃悠。
大門被車撞毀歪斜在一邊,失去了防護作用。
保安亭的玻璃門緊閉,上面沾滿了血手印。
菜籃子大媽只剩下半條血淋淋的胳膊,身上圍裙上已然變成了暗紅色,不時轉動著布滿青筋的脖子徘徊著尋找屬于她的獵物。
前方的樹蔭下露出一截不知屬于誰的上半身,執著地朝前爬去。
一道暗紅的血液路徑從小區大門口延伸到花壇下方。
看到這樣的人間慘狀,我和蘭蘭都沒有胃口,中午只隨便對付了一下。
商量好倆人輪流休息換班觀察情況。
「不知道爸媽那邊怎麼樣了。」蘭蘭輕輕開口。
「新聞只說了 W 市的爆發,其他地方可能沒有呢,而且老家村里人少,一定會安全的,一定會的……」
我拍了拍蘭蘭的背,安慰她也安慰著自己。
「欸,你看那是什麼?」蘭蘭突然驚奇地發聲。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下望去,只見保安亭的玻璃門中,有人舉起橘色的帽子揮舞在試圖求救。
我拿出望遠鏡觀察,應該是清潔工的制服帽。
那人約莫揮舞了 20 分鐘,見沒有任何人施以援手,終是停止了動作。
我和蘭蘭沉默地看著卻無人言語。
從小到大都在接受樂于助人,盡力幫助他人的教育,但在面臨生命的威脅時,我們膽怯且自私。
被困在家中的幸存者還好,家中的存糧至少可以堅持 10 來天。
而因逃跑被困在其他地方的人們,已然開始面對末世的殘酷和挑戰了。
11
末世第三天——20240917。
這兩天網絡一直沒有修復,無法聯系到外界和親人。
我和蘭蘭精神緊繃地輪流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暫停和靜音鍵,除了剛爆發時充斥的恐怖嘶喊,之后都被詭異的安靜的氛圍所籠罩。
偶爾能觀察到對面樓棟窗簾晃動下的人影,但都很快就停止了活動。
樓下的喪尸增增減減,并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動。
目前樓下目所能及的范圍里只有三四個喪尸晃悠。
天剛蒙蒙亮時,樓下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我連忙跑到窗戶邊觀察,只見樓下多了一個垃圾袋。
那三個喪尸好似都被聲音所吸引,向 14 棟左前方垃圾袋處聚集。
正當我以為只是普通的扔垃圾的行為時,對面 13 棟的單元門打開了。
一個穿著人字拖的大叔,躡手躡腳地從 13 棟出來往我們這棟樓走著。
短短 20 米卻看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兩個單元中間的距離很小,喪尸目前都聚集在 14 棟單元門口左前方。
只要人字拖大叔沿著綠化帶稍微繞一下路就可以抵達。
可,變故還是發生了。
14 棟樓下的綠化帶里不知何時隱藏了一個只有一條腿的喪尸,在人字拖大叔經過時爆發出巨大的彈跳力撕咬了上去。
人字拖大叔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大片的鮮血順著傷口流下去。
周圍的喪尸像是被鮮血刺激到,扭曲著加入了這場盛宴。
人字拖大叔漸漸沒了反抗的力氣,他抬頭朝我們這棟樓上遙望著,最后的口型是「對不起」
。
樓上傳來小孩的大哭,僅僅兩聲卻又被連忙壓抑住。
蘭蘭不知何時到了我身后,耳邊傳來她低低的嘆息。
就在喪尸們沉浸在對人字拖大叔的撕咬中時,保安亭里沖出了兩個人影。
從服裝上看是兩個清潔工,他們閃身進了 14 棟。
也許人生就是如此,希望和絕望總同時出現,降臨在不同的人身上。
而作為看客的我們,只能感嘆一聲「世事無常」,別的都無能為力。
我們無法共享希望的喜悅也無法分擔死亡的痛苦。
12
末世第五天——20240919。
下午,我在補覺時被蘭蘭輕輕推醒。
她告訴我有信號了,臉上卻沒有喜色。
我連忙拿過手機給爸媽打電話,可聽筒里只有一聲一聲的機械音,重復著該用戶不在服務區。
「怎麼回事,蘭你打通了嗎?」我邊重復撥打電話邊喃喃道。
「爸媽在農村是安全的哇,不是只有我們這里有病毒嗎?怎麼會這樣呢……」
蘭蘭從我手中拿去手機,拉住我的手定定看著我說道:
「我已經打了很久了,沒有接通過。現在是末世了,信號來之不易,我們要冷靜,收集信息,最要緊的是活下去,好嗎?」
眼里不知何時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看著蘭蘭的認真的神情,思緒飄回了那年盛夏,我和蘭蘭一起參加的小學夏令營。
游玩途中下起了大雨,我摔了一跤哼哼唧唧地再起來時,已經落后了一大段和大家走散了。
那時候的蘭蘭就已經展現出她驚人的冷靜和成熟。
明明和我一樣大的她卻拉著我的手,一邊安慰我一邊按著景區的指示標往最近的衛生間走,那里有工作人員可以幫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