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笑著回道:“阿桔阿竹又長個子了,去年夏衣穿著有些緊,我去給她們扯些布做衣裳。”說著慈愛地摸摸小女兒腦袋。
林竹明白母親的意思,笑而不語。逢年過節姨母主動送她東西她歡歡喜喜地接著,卻不會像纏母親那樣跟姨母索要。姨母疼她,她親近姨母,從未想過要憑借這份親情貪姨母的東西。
她們不提去首飾鋪子,阿桔更不可能提了。
小柳氏不知道母女三人心里的彎彎道道,扭頭吩咐丫鬟去備馬車,然后走到兩個外甥女面前,又細細打量一番,贊道:“真好看,確實該好好打扮打扮。唉,我跟你們娘像你們這般年歲的時候,家里沒錢,只能眼巴巴羨慕旁人家的孩子。現在姨母年紀大了不適合穿那些鮮艷衣裳,幸好還有你們倆,姨母要把你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柳家姑娘個個都是美人!”外甥女不姓柳,但她們體內有柳家的血,容貌也隨長姐的多,便也算是柳家姑娘。
柳氏撫額,到底誰才是孩子她娘啊?
馬車很快備好,小柳氏最后一個上車,吩咐車夫去鎮上最好的綢緞莊。
柳氏先擺明立場:“你給她們添東西我不管,但一人不能超過兩件衣裳,否則以后我們出門再也不叫你。”
小柳氏笑著跟兩個外甥女說話,假裝沒聽到。
柳氏氣得狠狠戳妹妹額頭,小柳氏大怒:“戳一下多換兩件衣裳!”
柳氏杏眼圓睜,有這麼倒貼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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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綢緞莊出來,柳氏看看兩包袱各色好料子,無奈地對妹妹道:“好了,快回去吧。
”
小柳氏搖頭笑:“不急,前兩天我在珍寶軒定了幾樣東西,今兒個正好取,你們陪我走一趟吧。”
柳氏愕然。
小柳氏訂了兩對兒姐妹鐲,她和柳氏的是芙蓉石鐲子,阿桔姐妹是碧玉鐲子。
四人皆美貌非常,細白腕子戴上晶瑩剔透的鐲子,讓柜臺后面的老板娘看直了眼:“老天爺真是太偏心了,周夫人你們姐妹貌似天仙,如今兩個林姑娘簡直比天仙還好看啊!”說話時多看了阿桔好幾眼,美人里還有美人,這林大姑娘真是,美得讓她都生出了憐意。
阿桔羞澀地低下頭。
外甥女臉紅了,小柳氏笑瞇瞇客氣幾句,終于領著人回家去了。
短暫休息片刻,林賢提出告辭。
周培夫妻出門相送。
巧的是旁邊品蘭居外也停了一輛馬車,眾人出來,那邊也有一華服男子走了出來,面冷若霜。
阿桔看了一眼便拉著妹妹避到爹娘身后。
周培朝林賢賠笑,轉而走過去,朗聲笑道:“趙公子,許久不見。”
趙沉側身,見是品蘭居少東家周培,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余光中瞥見驢車旁有男童翹首看他,他鳳眼微挑,多看了一眼,隨即目光落到男童父親身后,兩個姑娘側對這邊而立,其中一個身量高挑,綠衫白裙,是晌午前見過的扮相。
他不著痕跡收回視線。
周培知道他話少,沒有多做糾纏,寒暄過后叮囑伙計們小心搬運,告罪離去。
“一個老主顧。”回到驢車前,周培輕聲對林賢解釋,見柳氏四人都坐上車了,他拱手送行:“姐夫慢走,咱們改日再聚。”
林賢笑著回禮,轉身上車,緩緩而去。
簡陋的驢車從馬車旁經過。
阿桔跟林重九面對馬車而坐,聽到伙計提到大一品,阿桔忍不住抬頭,果然瞧見有人搬著大一品盆景從品蘭居走了出來。阿桔不由盯著那盆珍品蘭花,直到察覺仿佛有人在看她。她心頭一跳,目光旁移,這才發現那個趙公子還沒有上車,立在車前似是在等東西搬完,而她疑惑抬眼看他時,正好對上他那雙清冷鳳眼,隱含不悅。
阿桔迅速扭頭看向前方,耳根有些熱。他,他該不會是以為她在偷看他吧?
過了會兒,身后傳來馬車轆轆聲,阿桔悄悄回頭,發現那輛馬車緩緩跟了上來,紗簾內隱隱約約有男子端坐。
阿桔不敢再看。漸漸的,她開始后悔沒讓弟弟坐自己外側了。
林重九不停地往后看。
柳氏當然也知道后面有馬車,輕聲斥了一句:“坐好,有什麼好看的。”
林重九小聲道:“娘,那是趙公子的馬車,晌午他在姨父家買了很多東西呢。”
“買就買,跟咱們有什麼關系?”柳氏瞪他一眼,見大女兒低頭拘謹,她悄悄掃一眼距離自家驢車只有五十幾步的馬車。夏日車簾單薄,這麼近,里面的人應該能看得清楚她們一家子,有心想讓大女兒坐到妹妹身邊去吧,又覺得這樣防備意思太明顯,仿佛對方不是好人一般。若不認得倒不必顧忌,偏偏那是妹夫家的老主顧。
早知道方才在鎮上該買兩個紗帽的,可村里沒人帶那個啊,往常出了鎮子路上也沒啥人,她就沒想著。
柳氏后悔不迭,只盼對方馬車走得快,趕緊超過他們去。
等了一會兒,馬車依然不緊不慢跟在后頭。
柳氏心里犯嘀咕了,莫非這個趙公子太懂禮,顧及他們顏面不想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