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火辣辣得疼,但他一點都不恨,他心甘情愿挨那一下。
“你,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啊!”孟老爹悔得不行,甩開他手,步履蹣跚。
孟仲景腳步沉重地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心中悔恨便多出一分,目光貪婪地掃過這院子里每一樣東西,那房子是他幫著蓋的,那蘭花是她一一講給他聽過的,那……最后他看向西廂房,他想再看她一眼,想親口跟她說聲對不起,想告訴她他不是故意惹她生氣的……
但他終究還是沒能如愿。他站在林家門前,看著熟悉的大門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關上,看著地上散布的去年他親自拎過來的聘禮。
“阿桔,只送這些東西,你爹娘會不會嫌棄?”
“你把我爹娘當成什麼人?東西只是走個過場,你有那份心意就夠了。”
那輕柔的嗔怪猶在耳側,孟仲景忽的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他,是他總是嫌棄自己,最終親手丟了她。
~
短短半日,林、孟兩家退親一事便在村里徹底傳開了。
村 人淳樸,最講信義,得知退親是因為孟仲景背信棄義跟別的女人鬼混在一起,一眾婦人頓時罵開了,罵孟仲景八輩子沒見過女人才會為了一個長得并不咋樣的狐媚子 忘了知根知底的美貌未婚妻,更罵如娘不守婦道半夜三更勾搭男人,總而言之錯都怪在孟家那一邊。當然也有跟林家不對付的暗中奚落嘲諷,但也只敢在自家說罷 了,出去說,只會招來指責,再怎麼說林家是這個村子里的人,哪能幫著外人?
黃昏時分,陳平回到莊子,把打聽來的事情一一說給趙沉聽。
趙沉站在一盆吊蘭前,靜靜地聽著,等陳平說完了,才對著蘭葉中的白色小花問:“她呢?”
陳平聲音低了下去:“林家大門緊閉,除了周少東家一家離開時打開片刻,再也沒有開過,林大姑娘的消息也無從探聽。不過我派人跟那個郎中打聽過了,說是林大姑娘病情并不重,休息兩日便可康復,只是心中郁結……”
“知道了,退下吧。”
陳平立即轉身走了出去。
趙沉伸手,指端在白蘭上碰了碰,一觸即退,唯恐拿捏不好力度,傷了花。
他抬頭望向窗外,眼里有在他身上并不常見的茫然。
她如他所料那般死心了,退親了,可為何,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到底多喜歡一個人,才會憂思成疾?
孟仲景跟她的婚約他都未曾放在眼里,此時此刻,他卻嫉妒了。
他想要她的心,要她的全部喜怒哀樂。
☆、第26章 情書
七月初二是林重九的生辰。
林賢夫妻對女兒兒子都很疼愛,姐仨三人誰過生辰都會熱鬧一下。當然,鄉下地方不可能像有錢老爺家那樣搭臺唱戲或大宴賓客什麼的,就是把周家請過來,大家聚在一起大吃一頓就算慶生了。
一大早,林重九在柳氏的攛掇下跑到兩個姐姐房里討要禮物。
屋里,阿桔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鏡子前梳頭,林竹躲在被窩里還沒起來,睡得特香。
林重九挑開門簾進來,阿桔從鏡子里看他,見弟弟朝自己眨眼睛,她抿唇一笑,繼續梳頭,眼睛卻瞧著那邊。
林重九剛從林子里割草回來,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草,他輕輕趴在炕沿上,用毛茸茸的草頭在林竹睡得白里透紅的臉蛋上拂來拂去。
林竹先是皺眉,繼而閉著眼睛轉了過去,林重九跟著過去,才碰兩下,林竹噌地坐了起來:“小九你找打是不是?”披散著頭發就要抓人。
林重九嘿嘿笑著跑到遠處,一點都不害怕地看著她:“二姐起來吃飯了,今天我生辰,你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快點拿出來!”
“我給你大巴掌你要不要!”知道長姐在那邊看熱鬧呢,林竹飛速下了地,鞋子都沒穿好就朝林重九撲了過去。林重九嚇了一跳,想往外跑,門口被林竹堵上了,只好逃到阿桔身邊求她:“大姐二姐要打我,你快幫我打她!”
阿 桔胳膊被他一扯,剛剛挽起來的發髻一下子就亂了,身后林竹已跑過來將林重九拽到懷里撓他癢癢,林重九人小力微,扭得跟條蟲似的,只有求饒的份。眼看弟弟笑 的都快掉眼淚了,阿桔無奈起身,將兩人拉開:“行了行了,別鬧了,阿竹你快點換衣服疊被子,別等姨父姨母來了你還沒收拾好。”
“大姐你又偏心他!”林竹不得不松了手。
林重九撲在長姐懷里,笑得小臉紅撲撲的,根本沒有力氣說話了。
阿桔摸摸弟弟腦袋,從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個竹雕筆筒遞給他,“給,以后要好好讀書知道嗎?”
前幾日小柳氏來林家做客,邀兩個外甥女去自家住幾日。阿桔知道姨母怕她在家里悶著繼續傷神,乖順地跟著去了,又是游園又是逛街,很是眼花繚亂,確實開懷了不少,回來之前順便給弟弟選了生辰禮。
筆筒上雕了小童斗蛐蛐,林重九很喜歡,抱了長姐一下,跑去跟林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