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 他不遠的石桌上,太夫人又問起了阿桔子嗣的事,因為男人們站在外面,她說話也不客氣起來:“承遠媳婦,我知道你們鄉下男人納妾的少,可你既然嫁到了侯府, 就該入鄉隨俗。放眼整個京城,但凡有些身份的,有幾個不納妾的,就連你公爹,不也有兩個姨娘嗎?我告訴你,你給承遠納妾,外人才會夸你能容人,才顯得你有 主母氣度,萬一你身子有問題,承遠也不至于無后啊。”
阿桔低下頭,恭敬地道:“祖母說得是,當初是我不懂事,相公人好,才對我做 了那樣的保證。事后我也覺得不妥,特別是上次祖母送木槿全是為了我好,結果反而辜負了祖母一片好意。這幾天我一直在勸相公,只是相公不肯聽我的,次數多了 他跟我發火,我就不敢了。祖母放心,過陣子我找機會再跟相公提,給相公多添幾個人,好早點為趙家開枝散葉。”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不用趙沉提醒她扮紅臉,她也知道該怎麼做。
太夫人有些狐疑地盯著她,“你真是這麼想的?”
阿桔點點頭,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小聲道:“勞祖母費心了。”
太夫人沒有吭聲。
秦 氏眨眨眼睛,笑道:“你這麼想就對了,再說男人啊,都是喜新厭舊的,別看承遠現在對你多好,時間長了肯定也會惦記旁人,與其等他背著你偷吃,你主動給他安 排,他還記得你的好。阿桔啊,我知道承遠對我有怨言,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到底還是他的嫡母是不是?他不領我的情,我便跟你說些心里話,你們兩口子過得好 了,我也高興。
”
阿桔沒有做聲,太夫人是趙沉親祖母,敷衍一下沒什麼,秦氏,假惺惺的把人當傻子嗎?
秦氏自討沒趣,也不再自降身份跟個村姑多說,期待地看向亭子外面。
那里站著她的丈夫。
十年過去了,年近四十的男人風采反而有增無減,煙火綻放照亮他冷峻的側臉,不知跟兩個兒子說了什麼,他忽然笑了一下,俊美非凡,讓她的心陷得更深。
秦氏開始盼望眾人快點散場。
為了今晚,她精心準備了一套里衣,沐浴的熱水也早已備好。以前她羞于在這種事情上放低身段,但趙允廷實在是太久沒有過來了,她得讓他記住她的好,她就不信他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真就不喜歡那種事情。
隨著時間的流逝,街上的熱鬧退了些。
二更梆子敲響時,趙沉進了亭子,對太夫人道:“祖母,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夜深天冷,祖母也早點回去吧,別凍著。”
這話說得好聽,哪怕知道長孫多半是心疼媳婦在這邊陪她,太夫人心里還是很受用,朝阿桔擺擺手道:“嗯,我再坐一會兒也就走了。承遠媳婦,你快扶承遠回去吧,夜里好好照顧著。”
阿桔便聽話地站了起來,夫妻倆一同朝太夫人辭別,并肩離去。
秦氏情不自禁面露喜色,抬手掩飾住嘴角笑容,然后才對太夫人道:“娘,要不我們現在就送您回去?”
太夫人能不知道秦氏的心思?
若論反感,兩個兒媳婦都不得她的心,不過秦氏至少還算聽話,她樂意幫她一把給寧氏添堵,免得寧氏越來越張狂。
于是太夫人點點頭,對領著趙清走進亭內的趙允廷道:“不早了,讓孩子們先回房吧,你們夫妻倆送我回榮壽堂。”她給秦氏機會,如果這樣秦氏還不能將兒子拉到她屋里,那就只能怪她又蠢又笨了。
秦氏看了丈夫一眼,先扶著太夫人站了起來。
趙允廷把趙涵叫到身邊,問了兩句,然后便讓兄弟倆先走了。
他站在太夫人左側,同秦氏一起將太夫人送了回去。
從榮壽堂出來后,秦氏將跟著的丫鬟打發掉,自己快步跟在趙允廷身后,柔聲與他說話:“侯爺,今年大年夜咱們一家團聚,娘她老人家很高興呢。”
趙允廷沒有做聲,高大的身影在朦朧的燈光里顯得冷漠無情。
秦 氏心里發酸,知道男人不喜歡她說話,她委屈地閉了嘴,只是當她發現趙允廷沒有拐向惟芳園而是直奔前院而去時,她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呆立片刻后再也顧不得他 是否喜歡,快跑幾步攔到趙允廷身前,慌亂地問他:“侯爺要去前院拿東西嗎?這麼晚了,還是讓丫鬟們跑一趟吧,侯爺先隨我去惟芳園洗漱?”
趙允廷終于看向了她。
秦氏明顯精心打扮過了,滿府燈光璀璨,遠處突然綻放的煙火,都無法讓人忽視她的明艷。此時此刻,她期待又害怕地望著他,好像她困在懸崖邊上,他同她走,她就能得救,他同她分道揚鑣,她就會掉下去。
那樣的眼神,趙允廷忽然想到了自己。
他看妻子的時候,眼神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而在妻子眼里,他的執著是不是也很可笑?
他能任意踐踏秦氏的感情,妻子也能同樣對他。
他對秦氏不屑一顧,妻子對他不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