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示意阿桔坐到徐館主對面的椅子上。
阿桔低著頭去了,在徐館主的示意下先抬起左手搭上去,等徐館主號完,再換成右手。
屋子里靜寂無聲,阿桔盯著搭在自己手腕上的老人手指,另一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
徐館主很快收了手,看一眼阿桔跟寧氏,見二人都面露期待,遂笑道:“恭喜這位少夫人,少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脈象穩健,懷相極好。”
阿桔嘴角立即翹了起來,情不自禁低頭看自己的肚子,那麼平,根本看不出來里面已經有了她跟趙沉的孩子。那家伙比她還盼望孩子,若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高興壞了吧?
阿桔已經迫不及待想快點回到望竹軒,好給趙沉寫封信了。趙沉跟她說過,從京城到熱河,快馬加鞭五日便能一個來回,書信來往很方便的。
“傻丫頭,知道自己要當娘就傻了?”
身前婆母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阿桔抬頭,這才發現屋里只剩她們婆媳二人。
寧 氏一邊牽著她往內室走一邊道:“問梅去外面請徐館主開保胎的藥方食補方子了,蔣嬤嬤跟著去,打聽打聽都需要注意什麼。”說話間進了內室,她按著阿桔坐到炕 上,扶著阿桔肩膀打量,眉眼含笑:“還是承遠眼光好,以前我催他娶媳婦他一點都不上心,結果自己找了一個,人溫柔好看,還這麼快就有了孩子,真是他的福 氣。”
“娘,你就別笑話我了。”阿桔低著頭,挺不好意思的。
兒媳婦面皮薄,寧氏高興過后也不再逗她,在 阿桔身邊坐下,握著她手道:“今日這是咱們私下請的郎中,被太夫人知道咱們越過她請人她肯定要不高興的。
阿桔,明天正好是三十,你父親沐休在家,等明早你 們一起去榮壽堂請安時,你假裝不舒服干嘔兩聲,接下來就看你父親的就行了。放心,這是你跟承遠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娘第一個孫輩,娘一定為你安排妥當。”
與其他府上妻妾成群后宅各種陰謀詭計的情況相比,延平侯府確實算得上安寧了。秦氏想使壞她沒有立場拿捏阿桔,太夫人……
寧氏輕輕笑了笑。太夫人針對的一直都是她,或許也不滿意阿桔,但阿桔懷的畢竟是趙家的骨肉,兒子又正得她看重,太夫人不會為難阿桔的。現在把阿桔有孕一事傳出去,正好可以借此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留在望竹軒好好養胎。
至于秦氏甚至兩個姨娘會不會暗中使什麼手段,望竹軒外面有兒子分派的人手,阿桔身邊有見多識廣的蔣嬤嬤,寧氏很放心。
聽出婆母話里的深意,阿桔臉上的歡喜終于淡了些。
她想到了蔣嬤嬤跟她提起過的那些后宅陰私手段。
侯府女眷不多,但有人是不喜歡她的,也就是說,她不是村里那些懷孕的媳婦,平常注意別摔著磕著就行了,她現在在侯府,需要留意更多的事情。
有點緊張,可對上婆母安撫寧靜的眼神,阿桔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輕聲道:“嗯,我都聽父親跟娘的,回頭也會好好叮囑望竹軒的人,娘也別擔心。”
兒 媳婦心里有數,寧氏欣慰地笑了,提起另一件事來,“你有了身孕,這可是大喜事,回去給你爹娘寫封信,讓他們高興高興,承遠那邊,你先寫吧,他說到了那邊馬 上就會寫信回來,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到時候正好讓人把你的回信給他帶回去。
承遠盼了那麼久,知道自己快要當爹了,沒準一高興就給你掙個大官回來呢。”
阿桔笑著應下。
回望竹軒的路上,蔣嬤嬤在阿桔耳邊小聲囑咐道:“大姑娘,這事咱們回去后先別聲張,明早太夫人那邊請郎中看過,再告訴院里的丫鬟。”
經過寧氏的提醒,阿桔現在馬上就明白了蔣嬤嬤的意思,點了點頭。院子里有大丫鬟也有小丫鬟廚娘守門婆子等人,萬一從哪個嘴里漏出去,明早再裝模作樣豈不是扇自己的臉?
因此回到望竹軒,阿桔同往常一樣跟四個丫鬟說了會兒話,然后便去內室寫信了。
宣紙鋪好了,墨也磨好了,阿桔卻對著筆墨紙硯發了愁。
先給家里寫,還是先給趙沉寫?
腦海里浮現丈夫霸道的俊臉,阿桔忍不住笑,提起袖子先給趙沉寫。
想 他,又羞于過于直白的言辭,阿桔便簡單地交代了家里情況,再問問圍場那邊如何,最后才提到自己有喜了。放下筆,阿桔拿起紙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什麼不妥 的,小心翼翼吹干墨跡,放到了暗黃色的信封里。準備粘合封口時,忽的記起成親前趙沉寫給她的那封信,阿桔笑了笑,正好桌子上擺著盆盛開的紫色蘭花,她輕輕 折了一朵下來,夾在兩張宣紙中間壓平之后,一起放進了信封。
思卿如慕蘭,思君亦如慕蘭。
臉上有點發燙,阿桔忙提筆寫另一封。
給家里的信就比較長了,父親母親,弟弟妹妹,還有姨母一家,每個她都惦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