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將門口的動靜告知了秦氏,趙沂一進屋,秦氏便冷笑道:“四姑娘快回去吧,我可當不起你來請安,若是我不小心說錯話沖撞了你,你三哥不敢罰我,我怕侯爺會親自過來教訓我。”
趙涵又愧又尷尬:“母親……”替趙沂開脫的話還沒出口,便被秦氏一個眼神打斷了。
趙沂面色發白,屈膝行禮后,低頭道:“母親安心養病,女兒先走了。”
秦氏哼了聲,只在趙沂快要出門時,掃了一眼她腰間的紅緞繡蘭花荷包。
“母親,此事是妹妹受了委屈,你若是不滿兒子擅作主張打罰那三個丫鬟,訓斥我就行了,別再難為妹妹行嗎?”趙涵近似哀求地開口。母親對妹妹一直不好,路上妹妹還在關心母親的身體,可母親是怎麼對她的?
“不就是撞了她一下嗎?她又沒受傷,你做做樣子囑咐紫瑩過后罰她們便可,何必親自下手?在你眼里,是不是連個庶出的妹妹也比娘的臉面重要?”一大早被兒子落了臉,秦氏又氣又委屈,背轉過身哭了起來,“你父親不愿見我,你也不待見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趙 涵本來還想講道理,聽到后面一句話,心口就跟被刀子戳了一般,無法形容的疼。看看病中被自己氣哭的母親,趙涵猶豫片刻,湊過去哄人賠罪:“娘你別這麼說, 我,我知錯了,以后再也不這樣了。”心里卻暗暗下定決心,日后同趙沂一起過來時,他一定護在妹妹前面,避免發生同樣的事。
秦氏也沒有真的生氣,她還指望兒子幫忙呢。那邊的事見效慢,大概兩三個月才能成功,自己這邊呢,她準備這個月就徹底辦妥。
今日母子倆鬧了不快,等過兩天兒子忘了這點不快,她再開口。
擦掉本就沒有的眼淚,秦氏轉過身,跟趙涵說起了別的事情,都是叮囑,仿佛臨終之言。
趙涵不忍聽,沒坐一會兒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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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沂領著丫鬟小箏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奶娘方氏,也是她身邊的管事嬤嬤迎了出來,見她臉色不對,稍微一想就猜到肯定是在惟芳園那邊受了委屈了,進屋后便坐到趙沂身邊,柔聲問道:“姑娘又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一手奶大的孩子,這麼多年照顧下來,跟親生的相差無幾。
趙沂搖搖頭,“沒什麼。”每次去惟芳園都挨冷眼,她已經習慣了,今日的小沖突也不算什麼,沒必要說出來讓奶娘擔心。
姑娘小小年紀就懂事,方氏欣慰又心疼,從趙沂口中問不出來,便到外面問跟著她去惟芳園的丫鬟小箏,小箏一五一十的學了。
方 氏沒有氣惟芳園那邊。真氣的話,一年年下來估計她都能氣死,更何況三爺是個心善的,知道護著妹妹,秦氏那種蠢人完全不值得她費心。但她也有不快,瞪著小箏 問:“自家姑娘被人撞了,你沒護住可以說是事發突然情有可原,為何之后沒有及時將姑娘扶起來,還等那邊的人扶?讓你跟著姑娘去,是讓你看熱鬧去了嗎?”
小箏很委屈,但也知錯地跪了下去,低頭解釋道:“我想扶著,但她們把我推開了,然后她們圍在姑娘身邊,根本沒有我能插手的地方。”
方氏皺眉,先讓小箏站起來,她盯著她眼睛問:“你是說,那邊的人搶著扶姑娘?”
小箏連連點頭,“大概是怕姑娘出事挨罰吧。”
確定小箏說的不是推脫之詞,方氏輕輕一笑。那邊的人會怕得罪姑娘挨罰?真得罪了,說不定還能得賞呢!
不論如何,小箏沒能護住姑娘都是失職,方氏罰了她半個月的月錢,告誡兩句便立即去了里屋。趙沂已經忘了那回事了,見她進來,笑著問道:“奶娘,你說我今天給嫂子畫什麼?”
方氏看了一眼桌上汝窯花瓶里新插的一枝桃花,笑道:“畫桃花好了,應景。”
趙沂喜歡這個主意,馬上將桃花搬到書桌上,鋪紙研墨。她先練練,下午過去畫時就顯得不那麼笨拙了。
方氏攔住人,把趙沂往內室里請,“姑娘早上跌了一跤,還是先換身衣服吧。”
趙沂低頭瞅瞅這身今年新做的裙子,有點懶著換:“又沒有土,不用換了吧?”
方氏堅持要換,“地上有些臟東西是看不見的,姑娘換下來洗洗,洗干凈了再穿。”說著關上窗子,從柜子里挑出一套明黃色的裙子,親自幫趙沂換了。
換好了,趙沂對著鏡子瞧瞧,發現這身也挺好看的,滿意地繼續去外面畫桃花。
趙沂走后,方氏將手里的衫裙先后鋪在桌子上,看過之后覺得沒問題,再把手掌貼上去,一寸寸挪移,看看上面是否有難以發現的小針等物。正面反面都沒有,方氏蹙眉,難道是她多心了?
念頭剛起,目光落到了方才換衣服時最先取下的荷包上。
方氏拿了起來。這個荷包是大奶奶送姑娘的,春夏秋冬四季蘭花荷包各一只,姑娘非常喜歡,除了必須換洗的時候摘下來,幾乎每日都戴著。
眼前這只,料子繡圖乍一看沒什麼區別,方氏往兩旁扯了扯,發現針腳跟大姑娘的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