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柔沒有選擇的余地,進京的路上,她也想了很久。既然太夫人不喜歡現在的長孫媳婦,多半早晚都要找人換了的,反正都要換,她努力一次又何妨?不嫁趙沉,她的婚事也不可能由她做主,與其被曾家送到更差的人家去,趙沉年少有為,確實值得她爭取。
但現在趙沉這樣問,顯然對她們來京的目的心知肚明。
曾雪柔不知道該說什麼,起身將茶碗放回桌子上,白著臉告辭:“雪柔懂了,表兄表嫂放心,雪柔不會再做蠢事。”男人若是那種風流性子,被她的姿色吸引主動來找她,曾雪柔還可以順勢與之虛情假意,如今男人表明了沒有那種心思,讓她再不計手段行勾.引之事,她做不到。
“等等。”
趙沉松開女兒的手,側身看她,請她坐回去,不緩不慢地道:“不管太夫人曾老夫人如何想,今晚我叫你過來,只想讓你明白,除了我的妻子,我對旁的女人都不會動心,你若真能斷了之前不該有的心思,再好不過。”
曾雪柔抿唇,“我說到做到,絕不主動給表兄表嫂添堵,但我不保證兩位老夫人會不會繼續做糊涂事,表兄既然都打聽過了,就該明白我的處境。”想到此事不成姐弟二人的下場,她眼睛一酸,忙微微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姑娘倔強又可憐,阿桔看著曾雪柔眼里的淚光,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何處境。
趙 沉安撫地看看妻子,繼續道:“我知道你的難處,也不想把你逼到絕路。這樣吧,太夫人她們吩咐你做什麼,你照舊應下就是,陰奉陽違的道理想來不用我再教姑 娘。
內子純善溫柔,如果她跟你談得來,以后肯定也愿意你來望竹軒做客,免了你的為難。至于以后,曾姑娘在京常住,免不得會出門做客,憑你的品貌,想來很多 名門夫人都會滿意,屆時曾家遠在遼東,侯爺出面替你做主也合情合理。此外,姑娘高嫁之前,令弟我會替你照應,之后的事以姑娘的聰慧,想來能安排妥當,你說 是不是?”
曾雪柔不是丫鬟,不是他能隨便打發走的,太夫人堅持留她住在侯府,他跟父親都不能說什麼,與其讓她主動或被迫給妻子添 堵,不如拉攏到自己這邊,既免了妻子胡思亂想,又能讓太夫人老實一陣子。等將來曾雪柔跟旁人定下親事,他倒要看看太夫人臉上會如何精彩,身邊的丫鬟靠不 住,娘家侄孫女也靠不住,她除了死心還有什麼辦法?若是能氣出個好歹,他也樂見其成。
他有他的思量,這計劃于曾雪柔而言卻是再造重生之恩,想到自己最擔心的婚事跟弟弟都有了著落,曾雪柔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哭著道謝:“表兄表嫂的大恩,雪柔跟弟弟永世不忘,白日里對表嫂多有冒犯,還請表嫂原諒雪柔一次,以后雪柔定以表嫂為先,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趙沉沒有讓她起來,小聲跟妻子解釋了一下曾家的情況。
阿桔也是當姐姐的人,一下子便明白了曾雪柔的為難,況且白日里曾雪柔確實也不曾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嫌棄燦燦的話是兩位老夫人說的,曾雪柔并未插言,想來心里也是不愿意刁難她。
思及此處,阿桔忙對跪著的姑娘道:“表妹快起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
曾雪柔低頭抹淚,平復之后才站了起來,紅著眼圈對阿桔道:“表嫂真好。”
沒等阿桔說什麼,趙沉冷聲提醒:“看在你們姐弟不易的份上,我給了你一條明路,如果你不識好歹在我們面前玩陰奉陽違,被我抓住哪怕是一點點小錯,你便等著去地下與你弟弟團聚罷。”
曾雪柔毫不怯懦:“只要表兄說到做到,我不會放著活路不走走死路。”
趙沉看她一眼,神色微緩:“如果你真能做到,將來你嫁了人,我也不介意認下你這個表妹。”
曾雪柔眼睛一亮。她跟趙沉的表兄妹本就是隔了一代,雖然有親戚關系在,倘若趙沉不主動與她走動,這個表兄妹便不算什麼。現在趙沉說這話,意思就是愿意當親戚走動了,以趙家現在的權勢,有這樣一個表兄,將來她的夫家絕不會看低她。
見她聽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趙沉不耐煩地趕人:“回去吧。”
他太不客氣,阿桔悄悄扯了扯他一邊袖口。
趙沉扭頭瞪她。
曾雪柔輕笑出聲,看看趙沉懷里抱著父親大手啃的小女娃,心也跟著輕松起來,由衷地朝阿桔道:“表嫂,我是真的喜歡燦燦,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再來看你們,可以嗎?”
她笑容真誠,阿桔點點頭,笑著囑咐她:“那你路上慢點走,小心別摔到。”
曾雪柔回以一笑,快要出門前又小聲補充道:“表兄如此待你,表嫂你真幸運。”說完再也不耽擱,真的走了。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阿桔突然心生感慨。
之前還當大敵看待的姑娘,眨眼就成了朋友,而這全是趙沉幾句話的功勞,更難得他直接把人叫過來當著她的面說,比私底下什麼情.話保證都更讓她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