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掃兒子一眼,目光落到了阿桔身上:“這幾日雪柔去了望竹軒兩次,聽說你們挺談得來的?”言罷意味深長地朝趙沉笑了笑。
趙沉面無表情,阿桔垂眸,顯現出幾分難言的失落,嘴角笑容看起來也有些勉強,“表妹明朗大方,我很喜歡跟表妹說話。”
太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一會兒吃完飯她來我這邊請安,你等一等,讓她跟你一道去望竹軒吧,今日你們那邊事多人忙,她也好給你搭把手……”
“好了,母親讓人擺飯吧。”趙允廷臉色難看地抬起頭,不悅道。
太夫人知道兒子愛屋及烏,連寧氏親自挑的兒媳婦也想護著,方才的好心情頓時飛了大半,在心里將兒子罵了千百遍,忍不住刺他一句:“眼看就要臘月了,承安他娘在莊子上住了那麼久,想來也知錯了,你打算何時讓承安接她回府?”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趙涵期待又忐忑地看向父親。
趙沉仿佛事不關己般抱著剛接過來的女兒哄鬧,阿桔乖順地坐在一側,靜靜地看他們父女。
趙允廷放下茶盞,淡淡回道:“此事等朝廷大休我去莊子看過再說,母親放心,只要秦氏真心悔過,兒子便接她回來在您面前盡孝。”
冷峻淡漠的樣子,跟之前滿臉帶笑哄孫女的男子判若兩人。
趙允廷實在想不明白,曾經溫柔體貼的母親怎麼變成了今日這樣,母子仿佛成了仇人,他喜歡的母親不待見,他厭棄的母親一再提點,一家子安安生生的過不行嗎?
他不痛快了,太夫人也沒覺得多好受,剛出口時便生了悔意,可惜說出去的話收不回,只好岔開話題。
飯畢,趙允廷冷臉離去,趙沉特意留下來跟妻子一起陪太夫人說話。
“太夫人,表姑娘表少爺給您請安來了。”小丫鬟回完話轉身挑開門簾,請外面的人進來。
曾文曄率先跨門而入,曾雪柔落后一步。
太夫人笑著朝二人招手,眼睛卻暗暗留意長孫夫妻倆。
門簾挑起時趙沉抬眼朝門口瞥去了,阿桔咬唇看他,他才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給妻子賠笑,曾雪柔進來后他也沒有再多看一眼。太夫人看在眼里,既怨林氏妒婦又很高興,只覺得長孫喜新厭舊指日可待。男人嘛,一旦動了心,女人看得再嚴都沒用。
“你祖母可好?”太夫人讓曾雪柔坐到炕前的繡凳上,慈愛地問。
“她老人家好著呢,這兩日用飯都比在家里時用的多,都是看到姑祖母高興的。”曾雪柔甜甜地笑,說話時偷看了趙沉那邊兩眼,繼而再對阿桔笑笑,是囂張是真誠落在不同人的眼中也就意義不同了。
太夫人點點頭,又問起來曾文曄的起居。
曾文曄謙和有禮地答,目光有意無意從阿桔臉上掃過兩次。
阿桔垂著眼簾沒有察覺,趙沉卻攥緊了拳,沒等曾文曄說完倏地站了起來:“祖母慢聊,今日事忙,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從乳母懷里抱過女兒大步走了,阿桔匆匆跟上。太夫人顧不得責怪兩人無禮,趕緊給曾雪柔使眼色讓她跟上去。曾雪柔巴不得走呢,假裝欣喜地追了出去,徒留有些心虛的曾文曄繼續陪太夫人。
“表嫂,表兄怎麼好像突然生氣了?”到了望竹軒那邊后,曾雪柔親昵地挽著阿桔胳膊問道,因為趙沉就在前面不遠,她聲音壓得很低。
表嫂平易近人,那個表兄實在讓她心里犯怵。
阿桔知道她怕趙沉,同樣不解地搖搖頭。
此時日頭已經有些高了,晨光斜灑過來,在她產后越發細膩白嫩的臉上籠了淺淺金光。
曾雪柔愣住,看看阿桔嬌美如新春海棠的側臉,再回想一下當時屋里情景,忽然猜到了幾分。
一定是曾文曄眼睛又不老實了。
身為曾家長孫,曾文曄沒有辜負老夫人的看重,確實很有讀書的天分,出門在外風度翩翩也很招外人喜歡,只可惜此人生性好色,二房那邊稍微有些姿色的丫鬟都被他碰過。沒想到今日他竟敢褻瀆表嫂,還是當著趙沉的面!
有些鄙夷嫌棄,更多的還是幸災樂禍。三叔無心仕途,二房得罪了趙沉,以后趙、曾兩家的親戚關系只能由她們姐弟維持,只要弟弟夠努力,她不觸趙沉的逆鱗,他們早晚都會有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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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一場大雪過后便一直都是晴天,今日也不例外,柳氏下了馬車又忍不住對次女道:“你看,咱們燦燦就是有福氣,瞧這天藍汪汪的,看著就讓人心里喜慶。”
林竹抬頭看天,碧空高遠湛藍如洗,確實是個好日子。
想到好些日子不見的小外甥女,林竹笑著催道:“娘咱們快進去吧,不知燦燦又長大了多少。”
柳氏也想得緊,跟在林賢父子身后加快了腳步,到了望竹軒前面,遠遠便可聽到客人們的談話聲,畢竟這次滿月禮趙家是大辦的,肯定請了很多客人。柳氏來京后第一次碰上這麼隆重的場面,不由有些緊張,邊走邊低頭看看身上,總擔心哪里不妥招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