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燈都亮著,阿桔低頭看女兒吃.奶,忍不住跟她說話:“爹爹要走了,燦燦有沒有舍不得爹爹啊?”
燦燦嘴里依然吃著,只抬眼看娘親,另一只小手還握著一邊玩。
阿桔點了點女兒額頭:“小沒良心的,你爹爹那麼喜歡你,昨晚沒回家你也不想他。一會兒他回來了,你要好好跟爹爹親熱知道嗎,那樣爹爹舍不得你,他就會早點回來了。”
她說她的,燦燦自己吃自己的,吃飽了在娘親溫暖的懷里咿咿呀呀說了會兒,慢慢就睡著了,眉眼舒展,嘴角微翹,無憂無慮。
阿桔輕輕摸了摸女兒酷似她爹爹的眉毛,心思飄到了侯府外頭,到了街上,側耳傾聽外面任何一點動靜,盼著她的男人快點回來。
盼著盼著,盼到了二更梆子響。
阿桔又翻了次身,怕驚醒女兒,她替女兒掩好被子,自己挪到了旁邊趙沉的被窩里。
她的被子里是她跟女兒身上的氣息,趙沉這邊便是熟悉的男人味道了。阿桔緊緊抱住他的被子,埋在枕頭里無聲落淚。
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口傳來了輕微的動靜。阿桔立即坐了起來,確定是趙沉回來了,她匆匆披上外衣下地,不顧頭發散亂迎了出去,終于在走到外間門口時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他穿的不是金吾衛的官服,而是一身戎裝盔甲,陌生又熟悉。
“吃過飯了嗎?”阿桔顫著音問,淚眼模糊,看不清他冷峻的臉龐。
“吃過了,在軍營里吃的。”趙沉示意綠云錦書去準備熱水,他牽著妻子進了外間,盯著她泛紅眼圈問:“燦燦睡著了?這兩晚有沒有找我?”
“沒有,她才多大啊。
”阿桔實話實說,親手幫他寬衣,厚厚的鎧甲碰著都硌人。手慢慢解著,眼睛也貪婪地望著他的臉,越看越不舍,“明早就走了嗎?”
趙 沉點點頭,摸著她臉,把她問出來的沒問出來的都答了,“明早寅時便要動身,順利的話,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回來,不順的話,可能要兩三年,別哭,阿桔別哭。” 才說一半她便淚如泉涌,趙沉心疼地將人抱到懷里,低低的堅定地保證道:“不管多久,我一定都會回來,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自己受傷,阿桔你別擔心啊, 你只要把你跟燦燦照顧好了,我就放心了。”
阿桔不知道該說什麼,什麼都不想說,一想到他可能要兩三年才回來,她就舍不得。
趙沉用下巴摩挲她腦頂,無奈地嘆息:“阿桔別這樣,你這樣我就走不了了……”
阿桔很想說走不了就別走了,但她知道這只是無用之話,今晚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就算兩人都不睡覺,她都嫌時間不夠用,怎麼能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背 過身擦了眼睛,阿桔飛快替趙沉把厚重的盔甲解了下來放在桌子上,正好丫鬟們把兌好的水端進來了,阿桔讓她們回去休息,她親自服侍趙沉洗漱。洗腳的時候,她 想幫趙沉洗一次,趙沉沒用,將兩張椅子對著擺著,他將水桶放在中間,先扶阿桔坐下,他替她脫了鞋襪把她的腳放進木桶,再脫自己的。
屋子里有點味道,趙沉故意踩住妻子的腳逗她:“嫌不嫌臭?”連續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全身是汗,不臭才怪。
阿桔搖頭,再臭她都不嫌。
趙沉笑了笑,舍不得彎腰洗腳,就在水里泡著,看著阿桔道:“你用腳幫我洗,咱們倆說話。”
阿桔便踩到了他腳上,輕輕地蹭,目光從木桶里涌動的水波移到男人臉上,歪頭問他:“去看過娘了嗎?白天我跟娘把你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娘也挺掛念你的。”
趙沉眼里多了分歉疚:“時間不多,我就沒去,明早你替我跟娘賠個不是。”
阿桔應了,把婆媳倆準備的東西都一一說給他聽,末了問:“要不要帶兩個丫鬟過去服侍你?”就算在登州,趙沉過得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乍然去那麼艱苦的地方,肯定不習慣吧?
趙沉看著她笑:“你當我是去游山玩水了?讓陳平跟著就夠了,再說帶丫鬟,你真的放心?”
阿桔咬咬唇,望著他眼睛道:“云南又不是沒有好看的姑娘,我若真不放心你,就算你不帶丫鬟,我也會多想的。”
“那你到底放不放心啊?”趙沉把妻子的腳抬了出來,一邊托著給她擦腳,一邊笑著問。
他目光專注,認真地把她每個腳指頭都擦過,這樣一心一意給她擦腳的男人,阿桔怎麼會不放心?其實她確實不放心,對著近在眼前的俊美臉龐道:“我不放心你的身體,所以你要說到做到,早點回來,毫發無損的回來。”
趙沉動作一頓,抬眼看她,“會的,現在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他有母親要奉養,有妻子要白頭偕老,有女兒要愛護一世,全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沒完成之前,他怎麼舍得不回來?
擦過腳,他打橫抱起妻子進了內室。
炕 頭他們的女兒睡得小臉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了扇子似的影。
趙沉將妻子放進自己的被窩,他俯身趴在炕沿前,目光在女兒小臉上來回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