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斬一眼就看穿了妻子的傻心思,無奈道:“生兒生女都一樣,你別胡思亂想,阿暖有我給他撐腰,還有王爺外公,只有她挑別人的份,還沒人能挑剔她。你別忘了,皇上現在一個女兒都沒有,那次阿暖進宮,喊一聲皇舅舅,皇上喜歡得不得了,每次宮里有熱鬧都會叫她們娘倆進宮,這份榮耀,別家女兒可沒有。”
朱氏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既然孫女前途似錦,朱氏摸摸肚子,也覺得生兒生女都好。
“老爺,夫人,三爺他們過來請安了。”
聲音傳進來,朱氏忙坐了起來,理理衣裳,跟著陸斬去堂屋等著。
“祖母,我娘說你又要給我生姑姑叔叔了,是真的嗎?”陸明玉甩下父母,先跑了過來,身體小,她也越來越習慣在長輩們面前當小孩子了,見祖父祖母端坐在紫檀太師椅上,她笑嘻嘻跑到祖母這邊,一臉天真無邪。
朱氏抱住孫女,笑瞇瞇不說話。
陸嶸、蕭氏夫妻跟了上來,朱氏看向芝蘭玉樹般的兒子,眼里閃過一絲傷痛。兒子眼睛瞎后,誰都不愛搭理,母子關系漸漸冷了下來,朱氏很想關心兒子,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近,只能在衣食住行上費心。
朱氏很想知道,兒子心里是怎麼想她的,現在她又要生了,兒子會不會覺得母親不夠喜歡他?
瞥見朱氏復雜的眼神,蕭氏忽然很同情婆母,她離陸嶸最近,也最了解陸嶸,那是一個輕易不肯讓人知道他心事的男人,最喜歡一個人在房間坐著,最多去三房的花園涼亭散步。
但蕭氏也能理解陸嶸的想法,雙目失明,什麼都看不見,看不見母親臉上的擔憂,看不見女兒朝他瞪眼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能從黑暗走出來去關心別人?
“娘,相公一聽說您的好消息,立即就帶我們趕回來了,連箱籠都顧不上收拾。”蕭氏坐到婆母下首,柔聲孝敬道,“路上還不停地囑咐阿暖,不許阿暖動不動再往您身上撲,還讓我多帶阿暖過來陪您說話,怕您悶著。”
陸明玉抿唇忍笑,父親才不會說這樣的話,母親嘴可真巧。
朱氏不知道啊,聞言高興壞了,摟著陸明玉對兒子道:“我們阿暖最乖了,做什麼都知道分寸,老三你不用擔心。”心里甜絲絲的,沒想到兒子看著冷冷清清,原來這麼關心她。
陸嶸不會對母親說甜言蜜語,但也沒傻到拆穿妻子善意的謊言,笑道:“娘安心養胎,有什麼事跟阿暖娘說,您別累著。”
朱氏連連點頭。陸斬探究地打量兒子,只覺得兒子在外面住了一段時日,整個人好像開朗了很多,從前像根孤寂清冷的竹子,現在竹子上下煥然一新,煥發著勃勃生機。可心里奇怪,陸斬怎麼都想不出原因。
探望過了,一家三口回了三房,并未提蕭氏的孕事,因為蕭氏希望跟婆母錯開些。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顯然是個喜歡顯擺的,才進三月,蕭氏就有了反應,早起洗漱時忽然吐了。沒法瞞了,陸嶸便讓下人去請郎中,把過脈,確實是喜脈,稱蕭氏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夫妻倆暗暗算算日子,應該就是女兒重生兩人和好那晚懷上的,那天次數最多……
喜訊報到陸斬夫妻那兒,兩口子面面相覷,高興地同樣復雜,人家年輕夫妻精力旺盛,懷孕了沒人會說閑話,輪到他們,懷就懷了,還跟兒媳婦撞上了……為此朱氏又埋怨了陸斬好幾次,陸斬呢,開始早出晚歸,盡量不跟兒子照面,怕尷尬。
他不想見兒子,陸嶸也不想“見”他,每天都守在妻子身邊。與妻子懷長女時比,夫妻倆感情更好了,加上眼睛復明有望,陸嶸不再介意眼疾帶來的不便,以前扶著墻壁走路都不愿意,現在鬧點狼狽,他也能一笑置之。
“纖纖,阿暖說她那邊的梅花有開的了,我陪你去逛逛?”吃過早飯,女兒去桐蔭堂讀書了,陸嶸溫聲提議道。孕婦需要注意什麼,已經做過父親的他都知道,只是以前因為顏面錯過了很多,這次他想盡量彌補回來。
“好啊。”難得丈夫有雅興陪她賞梅,蕭氏當然欣然應允。
于是蕭氏挽著丈夫手臂,夫妻倆閑庭散步般朝女兒的院子去了,隨便逛逛,蕭氏只帶秋月伺候。
主子走后,碧潭找到蕭氏今年新提拔起來的李嬤嬤,為難道:“嬤嬤,我昨天去大夫人那邊辦差,耳墜好像掉路上了,趁這會兒大夫人不在,我想去找找,最多兩刻鐘就回來了,不然晚上去,我怕被別人撿走。”
李嬤嬤快五十歲了,生的十分和藹可親,親昵地數落她:“在夫人身邊這麼久還毛手毛腳的,以后夫人怎麼放心讓你看管首飾?快去吧,仔細找找,別便宜了外人。”
“哎!”嬤嬤好說話,碧潭高興地去了。
陸家的花園也不小,碧潭一邊快走一邊左右打量,仿佛真的在找耳墜子,只是走到一半,她忽然拐個彎,往假山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