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人多嗎?”陸續有護衛、百姓救人上來,陸嶸問孟全道。
孟全扶著桂圓,想了想,道:“大概一共十來個。”
陸嶸點頭,“那你再下去幾趟,多救一個是一個。”
孟全本能地有點不愿意,水冷得能讓人馬上凍成冰柱子,救四姑娘他心甘情愿,順手撈桂圓也還成,救那些素不相識的百姓……
趁陸嶸往旁邊去了,孟全冷冷對伸著手還打算接桂圓的黑臉護衛道:“你下水救人,我先送她上車。”
黑臉護衛肯定也不愿干這苦差啊,但他沒膽子違背孟全的話,不情不愿地下了水。
蕭氏把陸家女眷都帶走了,孟全尋輛騾車,把桂圓放上去了,才喊來一個護衛,再從百姓里面拉出來一個四旬婦人,給了一錠碎銀子,叫她貼身照顧桂圓。安排妥當,孟全才急匆匆折回岸邊,繼續救人。
來回幾趟,落水的十余個百姓都被救了上來,交給各自家人看管。
“世謹,快上車。”
陸嶸早命人把馬車牽過來了,一看楚行上岸,連忙過來扶他。楚行膚色白皙,但此時卻是毫無血色的那種慘白,在水里泡了那麼久,一直游動還沒事,如今沒事做了,他木然地看看陸嶸,忽然直直朝前栽了下去。
凍昏了。
陸嶸與護衛一起扶住他,將人抬上馬車。楚行渾身濕漉漉的,陸嶸讓楚行靠在他身上,他用力按揉楚行胸口,至少保住心口的熱乎氣。再看看楚行凍紫的嘴唇,回想楚行救完女兒不假思索便去救那些普通百姓,陸嶸竟無法形容心底的敬佩。
楚行這才是出身名門,卻真正地心懷天下。
~
驛站。
陸明玉泡過熱水澡,換身中衣,哆哆嗦嗦地爬上暖炕。采桑端了一大碗熱姜湯過來,蕭氏接過,再轉給披著被子而坐的女兒,關切道:“別用勺子了,一口氣都喝了,這樣最管事。”
陸明玉二話沒說,捧住大瓷碗就往嘴里灌。
年哥兒坐在旁邊,看著姐姐喝得那麼“高興”,沒嘗過姜湯的小家伙饞了,咕嘟一聲咽口水。
蕭氏聽見了,摸摸兒子腦袋,讓采桑再去端兩碗來,兒子們在冰上玩了半天,都喝點吧。
姜湯端上來,恒哥兒瞅瞅碗里的湯水,皺眉,總覺得這東西好喝不了。年哥兒卻抱著他的小碗,瞅瞅姐姐,嘿嘿就往嘴里灌。
“好喝嗎?”恒哥兒狐疑地問。
年哥兒搖搖頭,苦著臉把碗遞給母親,“不要了。”
陸明玉喝完姜湯放下碗,看到的就是弟弟的傻模樣,她不由笑了,身上暖融融的,落水的驚嚇不知不覺消失的一干二凈。
“娘請郎中過來給你看看?”蕭氏擔心地問。
陸明玉搖搖頭,裹著被子笑,“不用,我就是冷,現在好多了。”說完看向母親身后,沒瞧見桂圓,記起桂圓好像也落水了,陸明玉神色大變,“桂圓呢?”
“剛泡完澡,在她房間休息呢。”蕭氏笑著道。
陸明玉松了口氣。
她沒事人一樣,蕭氏卻一陣陣后怕,正色告誡三個兒女,“以后誰也不許再去冰上玩。”
陸明玉縮縮腦袋,看向兩個弟弟,年哥兒乖巧,又被姐姐落水嚇到了,馬上點點腦袋。恒哥兒人小膽子大,大眼睛機靈地看看姐姐,沒說話,那意思卻透過眼神傳達了出來。陸明玉笑而不語,沒有拆穿小家伙。
“夫人,三爺回來了!”秋月從前院跑過來,氣喘吁吁地道。
“國公爺怎麼樣?”蕭氏提著心問。
秋月臉是白的,看眼陸明玉,喘著氣道:“國公爺昏過去了,三爺已經請了郎中來,剛剛把人抬到廂房。”
蕭氏一聽,坐不住了,叫女兒先休息,她去前院瞧瞧,恒哥兒、年哥兒也好奇地跟了去。
“姑娘躺下來吧,我給您絞頭發。”采桑端著一把椅子放到炕前,細聲道。
陸明玉剛沐浴出來,先喝姜湯,頭發暫且用巾子包著。感受著從發根流下來的水滴,陸明玉仰面躺好,腦袋靠近炕沿。采桑解開裹發巾子,熟練地伺候姑娘,小聲說悄悄話,“姑娘,國公爺可真厲害,姑娘落水的時候,國公爺跑得最快,一眨眼就跳進去了,三爺都沒他快呢。”
陸明玉閉著眼睛,沒有做聲,腦海里卻是落水后的情形。
當時她冷得無法控制身體,但發生了什麼,她都知道,包括她再三要貼楚行的脖子,包括楚行最開始的閃躲,與后來的縱容。
“姑娘,你臉怎麼紅了,是不是發熱了?”采桑在等姑娘回話呢,一抬頭,卻見姑娘臉蛋紅撲撲的,粉如桃花,她大吃一驚,先想到了生病。
“是啊,那碗姜湯管用了吧,渾身都暖乎乎的。”陸明玉摸摸臉頰,心虛地敷衍道。
采桑摸摸姑娘額頭,跟自己差不多,她信以為真,繼續一邊擦頭發一邊道:“姑娘,國公爺長得真好看,就是年紀太大了,不然跟姑娘挺配的……”英雄救美,美人許嫁,多好的姻緣啊。
“胡說什麼,他是我表舅舅。”陸明玉猛地睜開眼睛,瞪著采桑道。
采桑年紀與陸明玉差不多,雖說是二等丫鬟,但當初她與攬月是蕭氏挑來陪女兒玩的,主仆三人可以說一塊兒長大,陸明玉有什麼小秘密不會告訴甘露、桂圓兩個大丫鬟,卻會同采桑、攬月說,因此采桑并不怕陸明玉這看似兇狠其實依然嬌美的眼刀子,嘿嘿笑,“表舅舅,又不是親舅舅,姑娘,你想想,國公爺前后救過你兩次了,這是不是書里說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