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胡說,我讓人把你丟護城河里去!”陸明玉再也聽不下去了,一骨碌坐起來,小臉繃得緊緊的。
采桑怕了,連忙賣乖討好,“不說了不說了,姑娘快躺好,別凍著。”
陸明玉瞪她一眼,重新躺了下去。
采桑不說了,她之前的話卻一遍遍地在她腦海里回響。
緣分嗎?
陸明玉悄悄攥攥被子,心情有點復雜。上輩子她與楚行說過的話屈指可數,雖見過幾次,能記得的也都是在她嫁給楚隨之后。沒想到重生了,她與楚行打交道的次數卻多了起來,楚行更是兩次救她于危難。
可她跟楚行怎麼可能?
楚行是她的大伯子,哪怕是前世,那關系也深深在她心里扎了根,陸明玉不可能會喜歡楚行,即便有萬分之一可能喜歡他了,她也不可能嫁給楚行。上輩子嫁給弟弟,這輩子嫁給哥哥,陸明玉根本過不了心里的坎,再說了,嫁給楚行就意味著與楚隨成了一家人……
想到楚隨虛偽的臉與聲音,陸明玉臉上紅暈褪去,迅速收起那胡思亂想。
楚行救了她,她感激,也只有感激。
第66章 066
將近晌午,楚行醒了,身體并無大礙。
陸嶸站在床邊再三道謝,蕭氏聽楚行說他吃完午飯就出發回京了,找個借口回了后院。
“娘,他怎麼樣了?”陸明玉坐在炕頭問。因為落水時間不長,回家喝碗姜湯暖和暖和,陸明玉自覺身體與平時無異,躺了一會兒便坐了起來,心神不寧,記掛前院昏迷的楚行。與兒女情長無關,楚行是她的恩人,聽說腿上還被她的冰鞋劃了一刀,陸明玉十分內疚。
“醒了,他身強體健,禁凍,郎中只開了一副治腿的金創藥。”蕭氏站在炕前,笑著道,“阿暖,你表舅舅用過午飯就走了,你感覺怎麼樣?要是能下地走動,隨娘過去道個謝吧,今日多虧人家動作迅速,不然你還得多吃點苦頭。”
去當面道謝?
陸明玉咬咬唇,低頭攥手。
蕭氏詫異,坐到炕上,拉著女兒手問:“阿暖哪里不舒服?”
陸明玉搖頭,想了想,叫采桑先出去。人走了,陸明玉才難為情地靠到母親懷里,悶悶道:“娘,上次他救我,我才七歲,現在我都十二了,不小了,他,他把我抱上來,我再去見他,多難為情啊,更何況我跟他,以前……”
陸明玉真心感激楚行,送再多謝禮都不足以表達這份感激,但她不敢再見楚行了。
蕭氏看著臉蛋紅紅的女兒,好笑地搖搖頭,摸著女兒柔順的長發道:“傻阿暖,你不提娘都想不起這層。你記得那時的事,心里是會別扭,但楚行不知道啊,在他眼里,你就是個小女娃,是他的外甥女,根本沒把你當大姑娘看呢,你過去說兩句,是禮節,不去可是失禮了。”
今日跳水救女兒的若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蕭氏可能還會想想名聲問題,但楚行與女兒年紀差了一輪,算是長輩,女兒又還沒長開,除了臉蛋漂亮,身段該鼓的地方不鼓,該翹的地方不翹,傳出去也不會有人往別處想,更何況冬天衣服厚,便是抱著,也察覺不到什麼。
“走吧,早晚都得當面謝,現在謝了,回京后就省事了。”蕭氏拍拍女兒肩膀,笑道。
陸明玉還是放不開。
蕭氏嘆道:“阿暖,你若始終把他當大伯子看,就說明你心里還在意楚隨,還把楚隨當丈夫,還把他的家人當家人,這樣怎麼行?總記著上輩子,你這輩子還嫁不嫁了?”
陸明玉身體一僵。
蕭氏扶正女兒,看著女兒眼睛,語重心長道:“阿暖,既然已經決定忘了楚隨,就別再老想著前世,你記住,你只是陸家四姑娘,今年才十二歲,你沒有嫁過人,楚行只是你的表舅舅,除此之外,他與你再也沒有旁的關系。”
女兒可以刻意與楚行保持男女之間的距離,畢竟有前世的記憶,不是說忘就能忘的,經過被小叔子陸峋惦記一事,蕭氏更能理解女兒對楚行的疏遠之心。但平時該走動的還得走動,女兒不能把楚行當真正的大伯子那樣對待。
一番話,聽得陸明玉如醍醐灌頂,心里豁然開朗。
是啊,她都決定換個相公了,為何還總把楚行當大伯子?像采桑說的那般喜歡楚行肯定別扭,但她可以很自然地以晚輩的身份與楚行相處啊。
“還是娘想的明白。”陸明玉抱抱母親,由衷地笑了出來。
蕭氏幫女兒重新梳個頭,娘倆一起去了前院。
楚行剛換上一身陸嶸的衣服。陸嶸容貌繼承了父母的長處,比陸斬多了幾分風流俊雅,比朱氏多了名門貴氣,但他身高同陸斬一樣,在男人里都是鶴立雞群的,原本清瘦的身體,經過這幾年外放奔波,也變得結實起來,因此武將楚行穿上他的衣服,還算合適,并沒有明顯的短窄問題。
但楚行有點不自在,他喜歡穿黑色、深灰色等料子,陸嶸拿出來的這件,卻是件茶白色繡竹葉紋的長袍。
楚行站在屏風后,系好腰帶,看著身上的衣服,怎麼看怎麼不自在,第一次因為懷疑衣著是否妥當生出照照鏡子的念頭,鳳眼不經意般掃視一圈廂房,竟沒瞧見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