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盛情相邀,我等恭敬不如從命。”掃眼站在朱氏身后的陸明玉,楚隨笑著應道。
這個陸四,幾年前一會兒給他送禮物一會兒對他兇巴巴的,那時候楚隨把她當孩子看,覺得奇怪,卻沒有真的生氣,現在小女娃長成美姑娘了,楚隨更懶得再計較那些陳年恩怨,他只想找機會多跟陸明玉熟悉熟悉,問她為何一開始就不待見他,喊大哥表舅舅喊得那麼甜,回頭馬上給他臭臉,也想問問那年在岳陽,陸明玉究竟為何昏厥。
太多太多的困惑,楚隨盯著陸明玉的裙擺,忽然意識到,這麼多年,他竟然一直記著她呢。
與此同時,楚行今日第二次看向陸明玉,見陸明玉側臉難看,嘴唇緊抿,猜到陸明玉心里還在怨恨堂弟,楚行難以察覺地皺了皺眉。堂弟對陸明玉有心,如果陸明玉愿意給堂弟機會,楚行樂見其成,但此時此刻,他做不出明知人家姑娘不歡迎堂弟還厚顏無恥縱容堂弟去叨擾她之事。
短暫的猶豫后,楚行上前一步,朝朱氏謝道:“老夫人美意,我等心領了,只是陸大人難得有時間陪家人出門游玩,世謹實在不好意思去壞陸大人的雅興,今日還是不要叨擾為好。老夫人若不嫌棄,過幾日世謹再送兩位妹妹過府,陪您說笑解悶。”
一番拒詞,說的合情合理,又恭敬有禮,叫人聽了打心底舒服。
陸明玉就是那個最舒服的人,不必再跟楚隨近距離相處,陸明玉心里高興,忍不住悄悄瞥向無意替她解圍的人。
楚行這番話就是因她說的,言罷也抬起眼簾,欲觀察小姑娘的神色,未料這一抬眼,兩人的目光就對上了。
他的眼睛狹長深邃,隨意一瞥也如鷹隼般犀利,陸明玉心頭一慌,連忙低下頭,輕輕抿了下嘴唇,原本因為擔心要與楚隨同桌而氣白的臉,這會兒也浮上云霞似的緋紅,似清麗的白牡丹喝醉了酒,美且媚。
楚行把這乍現的美理解成了歡喜。
看來陸明玉對堂弟的成見,真的很深啊。
楚行收回視線,余光見堂弟意外地看著他,楚行并不愧疚,只有無奈。堂弟自己闖的禍,他自己解決吧,如果他有心,就該先求得陸明玉的原諒再展開追求,否則在那之前,只要陸明玉不想見他,楚行就幫不了忙。
“老夫人慢逛,我等先走了。”該說的都說了,楚行朝朱氏行禮,示意楚隨三人隨他出門。
楚隨有點不滿兄長拆他的臺,斷了他今日與陸明玉多說幾句的可能,但兄長的拒絕很有道理,故他只能將遺憾藏在心里,連問都不好意思問。
楚家兄妹走了,陸懷玉繼續去挑她的木雕,陸明玉已經挑好了禮物,便挽著祖母胳膊,陪祖母去選佛像,然后悄悄道:“祖母,楚隨以前欺負過我,我不喜歡他,以后您對湘湘、盈盈好可以,別再請楚隨了。”
朱氏大吃一驚,看著孫女問:“楚隨欺負你了?怎麼欺負的?”
陸明玉垮了小臉,低頭裝可憐,“小時候他,他說我爹爹是瞎子……”
朱氏臉色陡變,孫女的爹爹,豈不就是她那苦命十幾年的兒子?
朱氏善良,但她與天底下所有母親一樣,都護短,得知楚隨竟然這麼無禮,朱氏對楚隨再無半分好感,拍拍孫女小手道:“好了,阿暖別生氣,祖母記住了,往后祖母都不搭理他。
”
陸明玉嘿嘿笑。
~
下午回到梅苑,陸明玉仔細整理了一番今日買的好東西,親人的禮物等著過年走親戚的時候再送,送給楚行的木雕……
陸明玉尋個禮盒裝好木雕,歇過晌,抱著木盒去前院見母親。
蕭氏坐在暖榻上核對禮單呢,年哥兒、恒哥兒不知去哪玩了,都不在這邊。陸明玉跪坐到母親對面,看看紫檀木矮桌上的一疊禮單,好奇問:“娘,咱們家哪天送年禮?”逢年過節送禮,每家每戶都得忙碌這一番。
“二十吧。”蕭氏忙里偷閑,看了女兒一眼,“阿暖懷里抱的是什麼?”
陸明玉打開盒子給母親看,小聲解釋。
蕭氏瞧見那可愛的小馬駒,被女兒逗笑了,“真是胡鬧,這叫什麼禮物?送芙姐兒還差不多。”
陸明玉嘟嘴,蓋好蓋子,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哼道:“我不管,反正娘安排楚家的年禮時,要把我這份加進去。”當面她可送不出手。
蕭氏沒把這當回事,笑著應了,到了送禮的日子,她另外叫人從庫房取來一套文房四寶,連同女兒的小木盒放到一塊兒,再把送禮的管事叫來,囑咐了一番。管事領命而去,沒過多久,就把東西送進了楚國公府。
此時官員們都已經放假了,開始走親訪友,楚行不喜熱鬧,能不去的就不去,躲在定風堂里享清閑。有人送禮,國公府曾總管親自把禮單捧了過來,要請楚行過目,楚行對這些年年都按例送的節禮沒興趣,讓曾總管直接把單子送到二房。
他母親早逝,太夫人年紀大了,國公府內院的對牌就交到了楚隨母親,楚二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