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隨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兄長搶了他喜歡的女人,兄長已經向陸家表明了態度,他身為堂弟,無論心里多想與兄長爭搶,為了楚家的名聲,都不能沖動行事,以免讓陸家看笑話,讓外人指著楚國公府閑言碎語。
他垂眸,沉默地離去。
陸斬瞪著朝他走來的楚行,搶在楚行開口前道:“國公爺什麼都不必說,我不同意。”
楚行無驚無怒,對著后院道:“陸大人,我想留在這邊等消息,阿暖何時醒,我何時離開。”
想用這種看似誠懇實則蠢笨的辦法打動他?
陸斬冷笑,“隨你。”
言罷丟下楚行,陸斬大步往后院走,轉彎時,陸斬暗暗回看了一眼,望著遠處楚行青松一樣的身影,陸斬心頭忽然浮上困惑。楚行怎麼突然要提親了?就因為抱了孫女?可別說兩家是親戚,禮法上完全可以糊弄過去,便是沒有關系,一般這種情況,都是女方看上恩人的身份或是寧可犧牲女兒也要維持家族的狗屁清白,才主動提議以身相許,要麼就是男方看上女子美貌趁機提親。楚行,以陸斬對他的了解,不像是好色之徒啊,難道他真的那麼君子,碰了孫女就要負責?
但陸家的姑娘,才不會為了這種理由就嫁過去。
拋開楚行,陸斬繼續與妻子一起守著孫女。
夜幕降臨,陸斬掰著孫女下巴,朱氏一勺一勺慢慢地喂孫女吃流食,喂的時候一直忍著,喂完了,朱氏再也忍不住,靠到丈夫懷里哭了起來,“阿暖醒不過來怎麼辦?”只是一個念頭,就疼得她鉆心鉆肺的。
陸斬抱住妻子,只輕輕拍著妻子肩膀,眼睛疼惜地看著孫女,無比自責。
他怪長孫,但他何嘗不怪自己,如果他抽出時間陪陪孫女,就不會害孫女落單了。
“老爺,院門要落鎖了,楚國公他……”
外間傳來管事為難的回稟,朱氏聞言,吃驚地掙脫丈夫懷抱,詫異道:“世謹還在前院?”
“我讓他先回去,他非要在這邊等。”陸斬不無嘲諷地道。
朱氏不知孫女與楚家兄弟之間的恩怨,在她眼里,楚行是孫女的恩人,也是她的恩人,對待恩人,怎麼能像丈夫這樣寡淡?因此朱氏洗把臉,不顧陸斬反對,帶著丫鬟跨出了房間。院子里陸嘉平還在跪著,但他跪得心甘情愿,聽到屋里的動靜,陸嘉平提前挪到花壇旁,不想讓祖母看見。
朱氏心事重重,未曾發現被丈夫責罰長跪的孫子,轉到前院,卻瞧見了負手立在走廊中的楚行。
“世謹在這兒站了多久了?”朱氏滿面慚愧地問,“我,我一直在照顧阿暖,沒人告訴我……”
“老夫人不必自責,阿暖落馬全因我沒能及時救她,我心中有愧,等不到她平安的消息,世謹寢食難安,在這里等,良心才能稍稍好受些。”楚行低頭道,聲音低沉,語氣十分地誠懇,“老夫人回去吧,您安心照顧阿暖,不必管我。”
“傻孩子,阿暖落馬與你有什麼關系,快回去吧。”朱氏拽住楚行手臂,試著推他,“這邊夜里風大,你仔細著涼。”
“老夫人,我真的沒事。”楚行紋絲不動,大手攥住朱氏手臂,巧妙而恭敬地將人推開了。
男人固執,朱氏真的不懂了,還想再問,楚行忽然抬起頭,兩人對視片刻,楚行一撩衣擺,穩穩朝朱氏跪了下去。
朱氏大驚,連忙彎腰扶他,楚行擋開她手,直視長輩眼睛道:“老夫人,去年年底阿暖回京,在永定縣玩冰落水,我碰巧路過,下水救了她。當時阿暖已經亭亭玉立,世謹情不自禁,為她動心,因年長她太多,篤定我與她無緣,故不曾對任何人提及。白日阿暖出事,我心急如焚,卻因馬術不精未能及時相救……老夫人,您讓我在這里守著她吧,不然我會更內疚。”
朱氏震驚地看著眼前即便說著情話也面容清冷的男人,久久都沒能回神。
原來馬車里楚行說要提親,不是因為當著眾人的面抱了孫女,而是他真的喜歡孫女?
是啊,孫女那麼美那麼乖那麼可愛,楚行怎麼會不喜歡?
朱氏再次打量楚行,這人是國公爺,好像還是一個大官,有身份有本事,生的俊美脫俗,比丈夫年輕時還要惹眼,比兒子,只差那麼一點點,而且就她知道的,楚行先后救過孫女兩次了,若孫女嫁給他……
不過孫女還昏迷著,孫女的婚事也得兒子兒媳婦做主,朱氏暫且甩開這些念頭,嘆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只是……要不你先去客房里休息,阿暖一醒我馬上派人知會你,怎麼都不能在外面站一晚上啊。”
楚行先站了起來,卻依然不肯走,朱氏正要再勸,后院忽然傳來丫鬟欣喜若狂的聲音,“夫人,夫人,四姑娘醒了!”
朱氏晃了下,等她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眼淚再次滾落,人卻笑了,快步去看孫女。
楚行不由自主跟著走了兩步,然后才慢慢頓住,鳳眼望著后院,眸光明亮似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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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暖,阿暖,你可嚇壞祖母了。”
太醫們輪番問診,確認孫女暫且沒有危險,朱氏喜極而泣,握著孫女的手哭,“阿暖,以后不許再這樣了,祖母的魂兒都快被你嚇沒了,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嗎,再不醒祖母也要跟你一塊兒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