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玉美滋滋地想。
“十四啊,是大姑娘了,最近那麼多來咱們家提親的,阿暖一個都沒看上?”朱氏當然不是白夸的,存心要套孫女話呢。
陸明玉手上動作慢了下,跟著又恢復了之前的速度,撒嬌地斜了祖母一眼,“姑姑十六歲才嫁人,祖母這麼快就盼著我嫁出去了?我偏不嫁,就要一直賴在家里,天天來祖母跟前煩你,討祖母的壓箱底。”
小姑娘妙語連珠,朱氏笑得合不攏嘴,把針線活放一邊,也不讓孫女繡了,轉過孫女道:“祖母也舍不得阿暖,但阿暖與你姑姑不一樣,阿暖更招人喜歡,提親的人那麼多,祖母想知道阿暖到底稀罕什麼樣的。”
陸明玉轉轉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眼神微黯。
喜歡什麼樣的?
她不知道。她曾經喜歡楚隨那樣明朗愛笑談吐風趣的,結果楚隨背了一身風流債,換個冷漠威嚴絕對不會風流的楚行,結果楚行心里沒她。冷的熱的都喜歡過了,都傷了一次心,如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陸明玉卻發現她對挑選良婿沒了興趣。
好像什麼樣的都不喜歡,根本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我喜歡爹爹那樣的,要儀表出眾,要有狀元之才,更要潔身自好,對妻子一心一意。”低著腦袋,陸明玉笑著敷衍道,總得說點條件才能堵住祖母的嘴。
朱氏一聽,發愁了。孫女的條件,對她來說不高,就得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孫女,只是既要能考狀元又要生的跟兒子一樣玉樹臨風無人能出其右,朱氏感覺她這輩子是找不到第二個了,在朱氏心里,她的長子便是世上最頂尖的好男子。
沒人能超過兒子,但朱氏心里有個能與兒子媲美的。掃眼門口,朱氏握住孫女小手,悄悄道:“阿暖,祖母還是想不通,楚國公品貌出眾,模樣不比你爹爹差多少,論本事,他們一文一武,真比起來還是楚國公更出息,你到底不喜歡他哪里啊?”
一大家子,只有朱氏是樂意孫女嫁給楚行的。
“好端端的,祖母提他做什麼。”再次聽到久違的人,陸明玉說不清心里的感覺,她撿起剛剛放下的針線,繼續繡。
朱氏嘆口氣,“我也不是故意提他。昨晚你祖父跟我念叨朝堂那點事,說楚國公明天就回京了,皇上肯定要重重賞他,我這才想起去年他來提親的事。”丈夫可能是年紀大了,以前從不跟她說朝廷大事,這兩年晚上單純睡覺的時候多,睡覺前丈夫就喜歡抱著她說些瑣碎,朱氏很多都不懂,但她挺喜歡聽的。
陸明玉手莫名一抖,明天楚行就抵京了?
那感覺,就像曾經信誓旦旦要抓她的猛獸突然回來了,陸明玉平靜了大半年的心再次波動起來。腦海里浮現楚行冷峻肅殺的臉龐,浮現楚行訓誡楚隨時的威嚴模樣,想到真見面楚行八成也會用那種眼神看她,追問她為何不肯嫁,陸明玉頓時惴惴不安。
第二天,陸明玉連祖母那邊都不去了,抱著書縮在梅苑,寸步不出。
說實話,陸明玉不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前一刻才告訴自己不用太在意,也許時隔半年楚行早忘了他出發前送來的那幾個字,后一刻便又情不自禁幻想與楚行見面的情形,怕他的威壓。
“姑娘,國公府兩位姑娘來做客了。”攬月挑簾進來,輕聲回稟道。
甘露、桂圓都已出嫁,攬月、采桑升了陸明玉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兩人與陸明玉差不多的年紀,但在梅苑耳濡目染這麼多年,已能獨當一面。
陸明玉心尖兒一顫,如果祖母的消息沒錯,楚行上午才進京,下午楚盈就來了,若說楚盈此行沒有別的目的,陸明玉說什麼都不肯信的。只是人都到了,陸明玉再心知肚明,也得開門迎客。
“阿暖姐姐,你最近怎麼不愛出門了?”從正房前往梅苑的路上,楚湘疑惑地問道。
陸明玉猜到楚湘只是陪客,笑了笑,指著額頭道:“年前一直在養傷,年后這幾天天才暖和些,我二姐姐又要出閣了,我舍不得她,便沒出去逛。”
楚湘了然地點點頭。
陸明玉暗暗瞥向楚盈,視線才轉過去,楚盈卻像早就在等這一刻般,俏皮地朝她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來意。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兄長那麼喜歡阿暖姐姐,“慣犯”楚盈是非常愿意幫兄長的,特別是楚盈知道,阿暖姐姐不會為此真生她的氣。
陸明玉卻一陣頭疼。
“阿暖姐姐,我哥哥真的很喜歡你,一回府就托我來送信,你就看在他一片誠心的份上,看看這封信吧?”趁楚湘不注意,楚盈熟練地把一個小竹筒塞到了陸明玉手中。
“最后一次,再有下次,盈盈別怪我狠心。”陸明玉皺著眉頭,肅容道。
回京就找她,陸明玉算是看出來了,楚行心志堅定,承諾要補償她,就一定要補償。陸明玉向來不喜歡一味地躲避問題,一會兒她先看看楚行信里說了什麼,若楚行還是堅持提親,她便回信一封,同他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