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楚行意外地低下頭,問孩子般抱著他的小姑娘。
在他周身淡淡的清冽雪松氣息中,陸明玉閉上眼睛,“你,你在信里說,說褻瀆我便……”
楚行以為她要指責他不規矩,馬上賠罪:“阿暖,我……”
“我沒怪你。”陸明玉小聲打斷他,硬著頭皮一口氣把剩下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我是想說,如果,如果一個男子親一個姑娘,只要,只要那姑娘愿意,便不是褻瀆。”說完一把推開楚行,抱著盒子朝門口跑去,速度快如狼口逃生的麋鹿,眨眼就跳出了門。
楚行本能地追了兩步,腦海里卻在思索她剛剛的話。
她是想說,她愿意被他親?
不可能,她只有在被人下藥或傷心欲絕時才肯表明心跡,平時絕不會這麼大膽。
不是褻瀆……
楚行鳳眼忽的亮了起來,如夜空最璀璨的星,疾步走到堂屋門口,來得及看她最后一眼。人走了,楚行心里卻滿溢她給的暖。不是褻瀆,她是想說,既然他親她不是褻瀆,那便沒有違背毒誓,將來毒誓自然不會應驗。
生平第一次,楚行終于體會到了娶妻的好處。
有了妻子,她會把他放在心上,緊張地連一個他自己都不介意的毒誓,她都要替他化解。
而且,她現在還沒有嫁給他,等她嫁過來,豈不會對他更好?
立在門前,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楚行不由自主又幻想起了婚后生活,依然模糊,但至少……
摸摸嘴唇,楚行無聲笑了,撿起陸明玉丟下的帷帽,睹物思人。
靈珠閣外,陸明玉匆匆上了馬車。
“姑娘,你臉……”采桑看著自家舉止怪異的姑娘,翻出車里準備的鏡子,舉到陸明玉面前。
陸明玉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臉紅了,低頭掩飾,“我沒事,還有你,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采桑又不傻,姑娘羞羞答答的,顯然對楚國公動了心。
想到去年楚國公的提親,采桑笑了,故意指著陸明玉手里的首飾盒打趣道:“姑娘,這是國公爺送的聘禮嗎?”
“你閉嘴!”秘密被看穿,陸明玉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瞪向采桑。
采桑卻不怕她,小聲地鬧了起來:“我還納悶姑娘的帷帽怎麼不見了,原來是當回禮了……”
第104章 104
楚行肅清倭寇立了大功,除了升官厚賞,明惠帝還給了他十五日假,讓他好好休息,多陪陪家人。回京第一日,楚行先是與家人敘舊,晚上去宮里赴慶功宴,喝得酩酊大醉回來,走路都得魏騰攙著,栽倒在床就睡了。
楚隨心里一直憋著件事要問兄長,但因為兄長忙著赴席,他沒找到機會問。
傍晚從翰林院回來,進門時,楚隨隨口問門房:“今日國公爺出府了?”
門房想了想,如實道:“一早出去了,回來用的午飯,后來就沒再出門。”
楚隨暗喜,先回房換身家常袍子,再前往定風堂。
定風堂,楚行人在書房,正在看大齊沿海一帶的輿圖。
先帝在位初期,大齊并未實行海禁,后倭寇頻繁滋擾,先帝一怒之下采用大臣建議,頒布海禁政令,只有官船才能出海。前世楚行肅清倭寇,從投降的倭寇口中得知,倭國內的諸侯戰亂已經平定,他們一批戰敗的勢力無家可歸,才聚到一塊兒來打大齊的主意。
既然倭寇已除,倭國新君又有求和之意,楚行奏請皇上解除海禁,恢復民間與諸海島國之間的貿易,但他的奏請遭到大多數重臣的反對,皇上遲遲沒有拿定主意,后來他就出事了。
這次與倭寇交戰過后,楚行還是希望解除海禁,但吸取前世的教訓,楚行覺得他得想出一個足夠讓皇上力排眾議的理由。
“國公爺,二公子來了。”魏騰在門外回稟道。
楚行嘴角浮現一抹復雜的笑,朗聲道:“進來吧。”
楚隨一人走了進來,見兄長站在高掛的輿圖前,楚隨詫異道:“大哥在看什麼?”
楚行沒瞞他,把他有意勸皇上解除海禁的計劃說了出來,解釋過后,他側目問道:“二弟覺得如何?”
楚隨看著大齊東側象征浩海的地方,滿心羞愧。兄長剛肅清倭寇替皇上、百姓解了憂,一回來馬上又操心家國大事,心懷天下,他呢,竟然還惦記著那段早就該忘掉的兒女私情。
羞愧過后,楚隨沉思片刻,分析了一番此事的難處,“海禁牽扯朝廷幾大家族的利益,有人盼著解除,有人牟勁兒阻止,大哥,你一個武將何必趟這渾水,咱們國公府又沒養私船。”只有家里養了船隊靠出海謀私的那些家族,才巴望著解除海禁。
“算了,先不提此事。”楚行走到書桌前坐下,端起茶碗,喝茶前問道:“二弟有事找我?”
楚隨神情訕訕,不知要不要問。
他想知道兄長與陸明玉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去年在草場,兄長表現地胸有成竹,儼然陸家已經答應他的樣子,可是回京祖母去陸家提親,兄長前腳剛去登州,后腳他就從祖母那兒打聽到陸家拒親的消息。
楚隨當時就懵了,他是因為兄長才放棄陸明玉的,倘若陸明玉拒嫁兄長,是不是說明,他可能還有機會?漫長的七個月,楚隨屢次出門都“巧遇”不到陸明玉,兄長又遠在天邊,楚隨裝著這個疑團,撓心撓肺的,大半年下來,人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