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斬冷笑,伸手提起姚寄庭衣領,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想知道阿筠為何昏倒?我現在就告訴你,郎中說,她房事過頻,身體虛弱,卻又被你們逼著每日喝她并不需要的補藥,致使元氣虧損。姚寄庭,阿筠為了替你們姚家開枝散葉,大熱天叫她嫂子陪她去上香,你不陪她,居然還在外面喝酒快活?”
聞著姚寄庭身上的酒氣,陸斬眼里波云詭譎,瞥見周嬤嬤領著家丁搬了藥壇子過來,陸斬忽的一笑,惡鬼一樣盯著姚寄庭,“周嬤嬤說,阿筠從二月開始每天三頓湯藥,我不跟你按天算,就拿一個月當一天算,這是十二壇湯藥,你不是盼著子嗣嗎?那你也好好補補!”
說完猛地將姚寄庭丟到地上,厲聲使喚兩個孫子,“嘉平,你按著他,嘉安,你喂你姑父喝藥!”
祖父發令,陸嘉平、陸嘉安立即上前,由身高馬大的陸嘉平將姚寄庭提起來按跪在那兒,陸嘉安拎起藥壇就往姚寄庭嘴里灌,這也幸好是周嬤嬤猜到了湯藥的用處,特意往里面兌了涼水,不然短短時間就出鍋,燙也能燙走姚寄庭半條命。
“岳……”
姚寄庭試著求饒,可惜陸家兄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一壇接一壇地灌他。
陸斬負手看著,忽然想到什麼,讓陸嶸把屋里恒哥兒三個孩子也叫出來。陸家的姑娘,便是嫁出去了,也有娘家人護著,將來他老了走了,就由子孫們護著姑姑姐姐們。
陸嶸剛要轉身,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道尖利的怒喝:“住手,陸鎮虎你這是耍混嗎!”
鎮虎是陸斬的字,至少在陸家,從來沒有誰敢這樣喊過他。
陸嶸沉著臉看向那邊拄著拐杖走來的姚老太太。
陸嘉平兄弟回頭,見祖父沒有喊停,便繼續灌姚寄庭喝藥。
姚老太太空有氣勢沒有幫手,眼看孫子衣裳都濕透了,她又急又怒,走到陸斬身前連續重重敲了三次拐杖,憤憤道:“陸鎮虎,有話好好說,你給寄庭灌的是什麼!”
陸斬垂眸看她,嘴角帶著冷笑:“你每日逼我女兒喝的東西,現在竟然不認識了?你灌了我女兒四個月,我只灌他十二壇,你就心疼了?”
“胡鬧,那是給女子用的補藥,你喂寄庭做何?”姚老太太氣得朝陸嘉平兄弟趕去,“還不快給我停下!”
陸斬朝周嬤嬤使個眼色,周嬤嬤正愁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呢,立即上前攔住姚老太太。她本就不喜姚老太太,這會兒為了發泄也好,為了表現也好,瞪著姚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知道夫人為何會昏倒嗎?就是因為天天喝你準備的補藥,中藥毒昏倒了!”
姚老太太知道孫媳婦病了,卻不知道為何而病,聽到此話,她愣了愣,但轉瞬就被孫子痛苦的吞咽聲喚回了理智。心知打不過陸家這群人,姚老太太怒氣沖沖轉身,對著陸筠閨房道:“我給阿筠喝補藥是喂了她好,誰知道她身子那麼嬌氣,別人家的兒媳婦也喝藥,怎麼就單單她病了?”
她從一開始就不滿意陸筠,是孫子被陸筠的皮相迷惑,非要娶回來。陸筠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度,肚子還不爭氣,姚老太太抱不到重孫,對陸筠越發失望,如今見陸家如此欺凌孫子,一點顏面都不給姚家留,她為何還要顧及陸筠的臉?
“再說了,如果不是她肚子不爭氣,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犯得著操這份心?”
瞪著閨房窗子,姚老太太咬牙切齒地道。
陸嘉平、陸嘉安震驚地忘了繼續灌姚寄庭,姚寄庭趁機掙脫出來,第一撲向祖母,跪在祖母面前一邊嗆藥一邊哀求:“祖母,祖母你別說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祖母每天喂妻子喝藥,姚寄庭知道,但他覺得這是為了妻子好,如果妻子早點懷上,也就不用再著急了。姚寄庭也知道藥是苦的,可他沒嘗過,今日被灌了那麼多湯藥,姚寄庭才切身體會到了妻子的不容易。
岳父說她身體虛弱,姚寄庭羞愧難當,妻子太美,他總是把持不住,有時心疼妻子,睡覺時老老實實的,但睡著睡著就又忍不住……
姚寄庭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只想認打認罰,等岳父消了氣,他再接妻子回家好好補償她。可祖母這樣說妻子,妻子聽見該多傷心,岳父該多憤怒?
“祖母,我求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阿筠病倒的……”求完祖母,姚寄庭膝行著挪到陸斬身前,磕頭哀求:“岳父,我知道錯了,求您……”
“滾!”女兒被罵,陸斬不能朝姚老太太動手,姚寄庭不長眼睛送上來,他一腳又踢了過去。什麼女婿,早在看到女兒虛弱成那樣陸斬就不想要這個女婿了,如今親耳聽到姚老太太竟然如此嫌棄女兒,陸斬徹底定了讓女兒和離的心,自然不用再與姚寄庭客氣。
姚寄庭已經挨了一腳了,又被灌藥灌得四肢無力,此時又挨了一腳,他仰面就倒了下去。
“寄庭!”姚老太太大驚失色,嚇得魂險些飛出去,丟了拐杖撲到孫子身邊,心疼得老淚橫流,“寄庭,她有什麼好的,除了一張臉,她什麼都不會,連個孩子都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