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氏連連點頭。
新郎新娘再去給陸嶸夫妻辭行。
狠話父親已經說了,陸嶸看看女婿,別有深意地道:“世謹,你是咱們大齊的戰神,是英雄,我相信你會照顧好阿暖,只盼你們夫妻白首偕老,一輩子如意順遂。”
蕭氏濕了眼眶,想到上輩子女兒的悲慘遭遇,她聲音哽咽起來,“世謹,你一定要保護好阿暖,也照顧好自己。”
保護好她?
楚行心中一沉。陸明玉把前世的事情都告訴岳父岳母了,所以二老才特意祝福他們夫妻平安到老,而非夫妻恩愛這類話。楚行前世是戰死的,但他一直都不知道他死后陸明玉遇到了什麼,岳母用了“保護”二字,難道那世陸明玉是死于非命?
疑竇一起,楚行神色越發鄭重,叩首道:“岳父岳母勿憂,世謹今生都會守在阿暖身邊,護她萬事如意,一世安樂。”沒敢把話說得太明顯。
說的卻是陸嶸夫妻最想聽的。
陸嶸上前扶他起來,用力捏了捏楚行肩膀,隨即轉身走到女兒身邊蹲了下去,要背女兒上花轎了。蓋頭下面小小的一片地方,突然多了父親的背影,陸明玉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砸在地上。
在喜娘的攙扶下,她努力挺直腦袋,慢慢趴到父親背上,雙手抱住父親肩膀。上輩子也是父親背她,但那時候父親身形消瘦,眼里無光,而她因為誤會母親是被父親傷透心自盡的,連出嫁都沒與父親說一句話。
曾經她恨老天爺搶走了她的母親,現在她感激老天爺,給了她彌補遺憾的機會。
“爹爹,我走了,你要愛惜身體,別熬夜看書,哪天眼睛不舒服了,你告訴女兒,我回來給爹爹按摩穴道。
”她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落在父親寬闊的背上,“爹爹,娘脾氣大,你別再氣她了,娘每天要照顧恒哥兒他們,挺累的……還有祖母,你有空多去陪陪她,祖母最喜歡爹爹了,順便陪陪姑姑……”
抽抽搭搭的,細弱的聲音一字不落地飄到了陸嶸耳中。
陸嶸眼睛發酸,平復片刻才道:“爹爹都知道,阿暖不用惦記家里,照顧好自己就夠了。”
陸明玉哽咽著“嗯”了聲。
陸嶸看著眼前的花轎,放女兒進去那一刻,仿佛將寶貝了十五年的掌上明珠,拱手讓了人。
轎簾落下,迎親隊伍要回去了。
陸嶸瞪著搶走他女兒的男人,眼里多了絲狠意:“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永生不忘。”楚行鄭重道,最后辭別陸家一眾長輩,他走到自己的夜辰馬前,翻身而上。
喜娘走到花轎前,示意可以起轎了,低聲提醒新娘子坐穩了。
陸明玉剛擦完眼角,聞言一手扶住花轎,轎身一動,馬上抬了起來,輕輕地顛簸,適應了這顛簸,陸明玉才松開手,食指無意識地摩挲懷里的紅釉寶瓶。前半段路,她心里裝著的都是對娘家的不舍,后一半,陸明玉就開始緊張了。
在百姓們欣羨的聲音里,花轎拐進了尋常百姓不得擅入的華榮巷,里面住的全是勛貴之家。
國公府門前,站滿了楚家的賓客,上至慶王、瑞王、三皇子,下至神樞營、禁軍未入流的侍衛,全都面帶笑容望著徐徐而來的迎親隊伍,花轎后面十里紅妝,打頭的是明惠帝賞賜的一對兒玉如意,比當初蕭氏嫁進陸家還要氣派。
花轎落地,楚行輕輕踢了下轎門,把新娘子接了出來。
看到新娘子,賓客們頓時喧嘩起來。陸明玉無比慶幸頭上戴著蓋頭,看不見人就少一分緊張,慢慢地跟在楚行后頭,新婚夫妻去廳堂拜天地。因為重生,陸明玉對老天爺更敬畏,一拜天地時,她虔誠無比,輪到夫妻對拜,看到對面楚行喜袍衣擺,陸明玉才再次緊張甜蜜起來。
拜完天地,新郎、新娘移步去了新房。
陸明玉緊張地攥緊了手中的紅綢球。這不是她第一次來楚國公府,卻是第一次來楚行的定風堂,那也是國公府里她兩輩子都沒有來過的地方。
紅綢被她牽動,楚行感覺到了,他目視前方,手卻輕輕扯了下被兩人分頭牽著的喜綢。
難以察覺的震動傳過來,陸明玉心跟著顫動,他,是故意的嗎?
但陸明玉是不好意思試探的,繼續老老實實地往前走。
越是緊張,路途好像就變得越短,好像沒走幾步,一行人就來到了新房前。
陸明玉心如鹿撞,跨進堂屋,拐進外間,來到內室,看著鋪著龍鳳被的新床,陸明玉幾乎全身僵硬地轉過身,再木木地坐了下去。喜娘笑著說些吉祥話,跟著就示意丫鬟把金秤桿端過來,要掀蓋頭了。
屋里的女眷們個個都期待地盯著新娘。
陸明玉小手藏在寬松的袖子中,越攥越緊。蓋頭底下,她看見楚行不緩不急地走了過來,停下,然后,一支金秤桿就探了過來。金秤桿特別穩,一晃都不晃的,暗示了主人的從容,陸明玉瞬間亂了心,楚行不緊張嗎?難道大婚的日子他也與平時一樣穩重?上輩子楚隨挑蓋頭,金秤桿明顯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