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周叔諷刺地笑了下,楚隨比他年輕比他尊貴比他這個疤臉俊美,似董月兒這等水性楊花的人,恐怕一見到楚隨,就會忘了什麼楚隨曾經要殺她,然后想方設法重新奪得楚隨的寵愛吧?不過他不在乎,他對董月兒沒有任何感情,之所以碰她,也只是借此做拿捏她的手段,日后董月兒敢不聽話,他就用兩人的私情威脅她。
兩刻鐘后,董月兒軟軟地癱在了錦褥上,閉著眼睛喘息。
周叔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她長發,用低啞的聲音提醒她,“他的婚期應該定在明年,明天開始,我會安排人教你一些東西,月兒好好學,你在國公府站穩腳,潤哥兒將來才能出人頭地,我,走得也安心。”
“周大哥……”董月兒陡然清醒,聽著男人寂寥的聲音,她悲從中來,重新撲到了男人懷里。
周叔拍拍她肩膀,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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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公府,初五這日,陸明玉歇過晌,去凈房查看,見月布干干凈凈的,便知這次月事徹底結束了。憶起昨晚楚行已經蠢蠢欲動,陸明玉竊笑,縫好最后幾針,陸明玉命丫鬟們備水,她舒舒服服地泡澡。
水面上飄著新摘的玫瑰花瓣,提前用水洗過兩遍了,依然散發著沁人的花香。陸明玉撈起一片花瓣,托在掌心聞了聞,那麼多種花,她還是最愛玫瑰的香。
梳洗罷,陸明玉拿著一本游記,坐到院中的桂花樹下看,順便晾頭發。紅日西垂,陽光明亮耀眼,樹蔭底下卻還算清涼,藤椅旁邊的茶幾上放著冰鎮過的夏瓜,紅紅的果肉切成櫻桃大小的方丁擺在青瓷果盤里,色澤鮮艷,用竹簽扎一塊兒放進口中,沙甜可口。
陸明玉愜意地靠在藤椅上,穿著一件白底繡蘭葉的小衫兒,底下配蓮紅色的長裙,一雙小腳丫從裙擺底下露了出來,距離藤椅邊緣只有一尺多遠。盛夏時節,又是在自己的院中,陸明玉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的,并沒有穿襪子,白白凈凈的兩只腳丫,渾似蓮花叢中冒出的兩只白毛小兔,小巧可愛。
楚行從走廊拐角轉過來,看到院中情形,腳步不由一頓。
陸明玉并沒有看見自己的男人,桃花眼盯著書頁,看到有趣處,她輕輕笑了,不自覺地屈起雙腿,那兩只小腳也真如見到生人的小兔,嗖的躲進了蓮紅裙擺底下。
采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拿著團扇,輕輕地扇風,免得有蠅蟲靠近果盤。低著頭,斜刺里夫人的小手又伸了過來,采桑低笑,重新扎了一塊兒瓜片,正要遞過去,一抬頭,卻見對面走廊里國公爺不知何時回來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看到她,男人才繼續前行。
“夫人……”采桑低聲提醒主子,同時站了起來,退到陸明玉身后。
陸明玉扭頭,瞧見比昨日提前至少三刻鐘歸家的楚行,她連忙坐正,悄悄地摸摸頭發,差不多要干了。剛剛洗過的頭發,蓬蓬松松不夠順滑,陸明玉不想這樣與楚行相處,裙擺一動,雙腳套進沐浴后順便穿出來的鞋面鑲紅瑪瑙碎珠的木屐,背對正在靠近的男人道:“你先坐,我去梳頭。”
“頭發干了?”楚行有意無意地攔在她面前,低頭看她。
陸明玉剛要點頭,楚行忽然抬手,手指插進她背后濃密的烏發,輕輕一劃,如穿飛瀑,從一側移了出來。
擔心頭發亂了,陸明玉反手順發,就聽男人在她頭頂道:“還沒干透,再晾會兒。”說完牽著陸明玉的手,將她扶到了藤椅上。
讓陸明玉坐藤椅,他卻坐在了采桑剛剛坐的小木凳上,好在他人高,小木凳比藤椅矮了一掌多,他端端正正地坐下來,居然也比陸明玉高,只是差距沒那麼明顯了。這幾晚雖然夫妻同床,但楚行規規矩矩的,兩人關系似乎就又淡了幾分,此時坐在明晃晃的院子里,陸明玉有點緊張,只敢看楚行胸口以下。
結果他在那兒坐了半晌,都一動不動。
采桑早躲遠了,陸明玉悄悄抬眼,卻見楚行鳳眼看著地面。陸明玉疑惑地低頭,一眼就瞧見自己露在外面的雙腳,她臉一紅,余光瞥見茶幾上的瓜片,忙勸他:“這是剛從冰庫里拿出來的,還冰著,你嘗嘗。”
楚行低低嗯了聲,拿起備用的竹簽,去扎瓜片,習慣握刀劍的手,用起竹簽卻生澀地很,連續扎了兩次都沒扎起來。陸明玉剛偷偷往下拉完裙擺,藏好雙腳一偏頭,恰好看見剛剛離盤的瓜片從竹簽上掉了下來。
男人沉默地放下竹簽,不想吃了。
陸明玉忍俊不禁,楚行坐正了,她撿起他的竹簽,熟練地扎了一塊兒起來,垂眸遞給他。
楚行默默接過,視線再次看向她腳,卻只看到蓮紅色的裙擺,再品著瓜皮的甘甜,楚行眼底浮現一絲笑意,只是幾日沒碰她,她臉皮就又薄回來了,連腳都不好意思給他看,居然還使出調虎離山之計。
楚行喜歡她愜意躺在藤椅上的樣子,既然她拘謹起來,楚行也不想再浪費時間,抬手,又去摸她頭發,淡淡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