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妃?
萬皇后心里苦笑,皇上早就想好了吧,倒要來她這里做樣子。
曾經因為娘家人被明惠帝冷落了多年,萬皇后縱使對此事有所不滿,她也不敢再得罪明惠帝,故違心附和了一番。明惠帝過來就是為了陸筠進宮的事,說完了,他就走了。
對萬皇后,明惠帝從未喜歡過,先皇安排皇后給他是為了子嗣,明惠帝便履行一個丈夫的職責,對一個大他三歲的女人,明惠帝生不出任何憐惜。后來已故的承恩侯意圖挾天子以令諸侯,明惠帝收拾完狼子野心的國丈,看在兒子的份上才沒有動皇后。
送走明惠帝,萬皇后一個人回到臥房,愁眉緊鎖。
昨天她就得到中秋夜的消息了,一直在擔心皇上會接陸筠進宮,沒想到擔心竟然成了真。陸筠年輕貌美,身份顯赫,皇上喜歡她喜歡到了連她嫁過人都不在乎,初封便封容妃,這般的盛寵,將來一旦陸筠生了皇子,而皇上又年富力強……
鬼使神差的,萬皇后忽然想到了陸家的子孫們,陸嶸兄弟幾個,到他們的兒子,要麼文要麼武,就沒有不出彩的。朱氏只是一個村姑,她生的兒子卻是陸家兄弟里最聰明最前程似錦的狀元郎,陸筠那麼像朱氏,會不會與朱氏一樣,自己蠢,子女卻都是人中龍鳳?
再想想她的兩個兒子,一個平庸一個呆傻,萬皇后眼里突然掠過一道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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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明惠帝下旨封陸筠為容妃,命欽天監、禮部、工部籌備。
圣旨一出,滿朝嘩然,文武大臣們全都看向了陸斬。
陸斬肅容跪拜,叩謝皇恩。
幾個御史互相看了眼,有個膽大的出列,稱陸筠品行有瑕,不堪皇上如此盛寵,因大齊高祖皇上的孝康皇后也是再嫁之女,他不敢指責陸筠再嫁,只能攻殲陸筠的妒婦之名,請明惠帝降低陸筠的初封位分。
“品行有瑕?”明惠帝端坐于龍椅上,聞言面露諷刺:“朕也曾聽說市井之間有些流言蜚語,下旨前特命人暗查,證實那些不過是子虛烏有,趙卿敢出此言,莫非握有朕沒能查出來的實證?”
趙御史頓時額頭冒汗,這兩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傳明惠帝、陸筠與姚家的事,他只是聽說過坊間議論,但無風不起浪,如果陸筠不是妒婦,傳言是怎麼來的?
“微臣,微臣是聽人議論……”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趙卿身為御史,連這道理都不懂嗎?”明惠帝臉色沉了下來,狹長眼眸冷冷地盯著幾位御史,“御史之責,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朕倚重諸位為耳目風紀,爾等遇到有違禮法之事,應先明辨是非,再上達天聽,而非妄信坊間傳聞,同那些無知婦人一樣以訛傳訛,辜負朕之信任。”
“微臣失察,請皇上恕罪。”天威赫赫,趙御史悔得腸子都青了,惶恐跪下請罪,心里把剛剛用眼神慫恿他的同僚狠狠罵了一通,早知對方沒有出來,他何必觸這個霉頭。
明惠帝掃眼其他臣子,厲聲罷了趙御史的官,殺雞儆猴。
當天傍晚,隨著官員們陸續回府,明惠帝的封妃旨意與趙御史妄言丟官一事,也迅速傳了出去。
第二天姚寄庭告了假,沒去戶部當差,也就是在當天上午,柳家派人給姚老太太送了口信,稱柳夫人偶感風寒,明日無法去安國寺進香了。
姚老太太失魂落魄的,躺在榻上有氣無力。
早在明惠帝的旨意出來時,她就料到了柳家會悔婚。
陸筠注定要進宮了,姚家完了。
姚老太太心口堵得慌,堵得她腦仁疼,疼得她想沖到陸家,打死那個狐媚惑主的賤人。陸筠憑什麼進宮,憑什麼害得她孫子一蹶不振,害他們姚家落得今天的光景,再無出頭之日?
“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公子他,他……”
外面傳來姚寄庭身邊大丫鬟如意慌里慌張的聲音,姚老太太強撐著靠到床頭,皺眉看向門口。如意很快露出身影,看到姚老太太,她撲通跪了下去,低頭痛哭,“老太太,公子他,他不讓我們在屋里伺候,他,他把頭發都剪了……”
姚老太太聞言,眼珠子一凸,緊跟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丫鬟們手忙腳亂地過來伺候。
“滾,都給我滾!”姚老太太抹把嘴角,踉蹌著爬下床,拄著拐杖朝孫子那邊趕去,走到半路,迎面就見一個穿灰袍的斷發男子慢慢地從月亮門那一邊轉了過來。男人腳步緩慢,臉色蒼白,雙眼無神,正是姚寄庭。
“寄庭……”姚老太太嘴唇哆嗦,手里的拐杖倒了下去。
“祖母,您想要孫子光宗耀祖,孫子做不到了,您想要姚家子孫滿門,孫子的心死了,也做不到了。我已經寫信給大哥,不日大哥便會過來接您,祖母的教養之恩,孫子來生再報。”
姚寄庭跪到祖母面前,慢慢地磕了三個頭。
姚老太太淚如雨下,撲下去死死地抱住孫子,疼得心被人挖出來一樣,“你這是何苦,這是何苦啊,她就那麼好,讓你惦記成這樣,連祖母都不要了……寄庭,寄庭,你是想要祖母疼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