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陸明玉嫁給兄長了,楚隨從不甘到接受,心底卻清晰地印上了陸明玉的身影,揮之不去。
而萬姝,他現在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貌美,楚隨在萬姝身上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引起他憐惜的地方。傍晚回來,楚隨試圖同妻子聊些家常,可每次他才起個話頭,萬姝立即就會接過話去,說些他并不想聽的。話不投機,夜里夫妻敦倫,聽著萬姝發出的聲音,楚隨也覺得有些敗興,常常自己夠了就不再管她。
因此兄長總是推掉應酬,楚隨卻巴不得每天都有應酬。
酒席吃到一半被祖母派人尋回來,楚隨進府后直接來到三秋堂,丫鬟們在外面守著,楚隨熟稔地往東次間走。挑開珠簾,看清里面的情形,楚隨笑著朝涼榻上道:“娘,祖母,你們找我?”
剛從酷熱的院子里進來,他俊臉微微泛紅。
他笑得燦爛,楚二夫人卻噌地冒出一肚子火,若不是婆母在旁邊,她肯定要先教訓兒子一頓了。太夫人隔了一輩,更寵慣孫子些,且董月兒只是孫子少年時的一筆風流債,如今孫子沉穩上進,她很放心。
自小到大孫子只犯過這一次錯,太夫人決定從輕處置,示意孫子走到她身邊,“時謙過來,祖母有話問你。”
楚隨已經看出母親臉上的怒氣了,當即收斂笑容,疑惑問:“祖母,出什麼事了?”
太夫人仰頭盯著他,壓低聲音道:“我們今日去安國寺,碰見一個進京尋夫的年輕婦人,我看她可憐,派人過去打聽了下,聽說她是岳陽人,姓董,小名月兒……”
楚隨聞言,瞪大了一雙鳳眼。
這下基本可以確定那孩子是楚家的骨血了,太夫人繃起臉,重重地哼了聲。她是沒有多怪孫子,但她得給孫子一個警醒,不能讓他覺得長輩們縱容他,日后繼續犯錯。
楚隨眼睛看著榻上的祖母與母親,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董月兒,他都記不清董月兒的模樣了,不是安排仆人看著她了嗎,董月兒怎麼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的?
正滿腹震驚與疑竇,楚二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繼續道:“她不是自己來的,身邊還有個七歲的兒子,叫潤哥兒,丙申年二月出生。”
七歲的兒子?
楚隨身形晃了下,宛如一道響雷霹在頭頂。丙申年,丙申年祖父過世,而就在前一年的五月,他收留了董月兒,并與其有數次魚水之歡。當時楚隨第一次碰女人,他不曾想過也根本不知道要考慮避孕事宜,回京后兄長提醒他,楚隨終于意識到這茬,卻認定與董月兒在一起的時日太短,董月兒不可能懷上。
潤哥兒,連名字都有了,只是……
有了疑惑,楚隨迅速冷靜了下來,皺眉道:“我是認識她,但,我與她分別多年,那個孩子未必是我的。”一個“未必”,既表明他懷疑孩子的身份,又默認了他與董月兒有過夫妻之實。
“那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楚二夫人咬牙切齒地道。平白無故多了一樁麻煩,她是最希望潤哥兒血脈有問題的,可是五官做不了假,讓潤哥兒與兒子站在一起,只要眼睛不瞎,任誰看到他們都會說是父子倆。
楚隨沉默了。
或許,他真的多了一個兒子,一個很像他的兒子?
骨子里,楚隨喜歡小孩子,現在得知他可能有個兒子,楚隨無法保持平靜。沉默許久,楚隨垂著眼簾道:“祖母,娘,我想先見見他們。”
“先去歇晌吧,這時候出發,你大哥要懷疑了。”太夫人拍拍孫子手臂,嘆道:“時謙別太心煩,下午咱們先看看人,其他的晚上再商量。你媳婦那邊先瞞著,在咱們商量出對策前,千萬不能告訴她,知道不?”
楚隨心煩意亂地點點頭。
回到閑云堂,楚隨沒讓人知會后院的妻子,他一個人躺在前院臥房,眼睛望著床頂發呆。董月兒,潤哥兒,潤哥兒真是他兒子嗎?那他該怎麼辦?
鬼使神差的,楚隨想到了當年在自家竹林里,陸明玉對他的質問,她哭了,哭著問他將來董月兒帶著孩子來找他他會怎麼做,當時他還覺得陸明玉杞人憂天,沒想到今日一切都成了真。
兒子,真是自己的骨血,楚隨當然要認回家,但董月兒……
楚隨又想到了陸明玉。陸明玉認得董月兒,這時候他接董月兒進門,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縱使陸明玉已經嫁給了堂兄,他娶了萬姝,楚隨依然不想讓陸明玉覺得他對董月兒舊情難忘。
不認潤哥兒嗎?
楚隨頭疼,他閉上眼睛,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而就在他為了此事煩惱時,三秋堂里,太夫人把她的心腹曹管事叫了過來,低低地囑咐了一番。兩刻鐘后,曹管事準備好需要用到的東西,親自趕著一輛馬車朝南城門而去。
烈日炎炎,百姓們都在家里用飯歇晌,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曹管事頭戴斗笠,被暑氣炙烤地汗如雨下,馬不停蹄趕到董月兒母子暫住的莊子,曹管事后背衣裳已然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