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神醫有點懵,怔愣片刻,記起來了,他采藥時腳底土塊兒松動,然后就掉下去了。揉揉隱隱作痛的腦袋,葛神醫慢慢坐了起來,看樣子,他是被人救了?
下地走了幾步,除了身體酸痛沒有其他不適,葛神醫舒展舒展筋骨,從內室走了出去。外面沒人,葛神醫繼續跨出堂屋,出門就見一個穿綠裙的小丫鬟端著托盤走了過來,瞧見他,小丫鬟先驚后喜,笑著道:“你醒了啊?”
葛神醫點點頭,客客氣氣地跟她打聽,“是你家主人救了我?”
小丫鬟是莊頭的女兒,對陸明玉夫妻的計劃一無所知,聞言嗯了聲,很是自豪地道:“算你運氣好,我們主子是京城的楚國公夫人,今天國公爺陪夫人進山狩獵,恰好發現你墜落山崖,這才救了你回來。對了,你身上哪里不舒服嗎?夫人已經派人去請郎中了,只是我們在莊子上,郎中恐怕等會兒才能來。”
葛神醫對什麼國公爺國公夫人的頭銜并不感興趣,一直平平靜靜的,聽見小丫鬟說他們去請郎中了,葛神醫才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摸摸胡子,胸膛挺起,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老夫便是郎中,無需他人診治,既然你家夫人救了我,這便帶我去見見他們吧。”
小丫鬟瞅瞅他,不高興了,繃著臉道:“你這叫什麼話?我們夫人豈是你想見就見的?哼,你在這兒等著,我先去回稟夫人,夫人未必有空見你這等粗人呢。”
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
葛神醫愣了愣,跟著嗤了聲,退回房間喝茶。
慢慢悠悠喝了兩碗,小丫鬟終于又回來了,要帶他去見主人。
前院上房,楚行一人端坐在太師椅上,瞧見葛神醫,他探究地多看了兩眼,繼續坐著,冷峻威嚴,與生俱來的華貴氣派,無聲證明了他的身份。葛神醫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楚行這等天之驕子,驚艷過后,這才不卑不亢地行禮道:“老夫姓葛,靠祖傳醫術行走江湖,今日國公爺救了老夫一命,老夫感激不盡,愿替國公爺救治一位病人作為報答。”
楚行眉峰輕挑,似是被這話激起了一分興趣,淡淡打量葛神醫一眼,“你會醫術?醫術如何?”
葛神醫便猜到這人家里多半是有病者了,他笑笑,摸著胡子道:“醫術是外人評判的,不過老夫十八歲出山,只要老夫出手,還沒有老夫治不了的病。”至于那種他治不了的絕癥,他根本不會答應為其診治。
楚行冷笑,端起茶碗,對著茶水道:“大言不慚,既然醒了,這就走吧。”
葛神醫立即明白了,對方是把他當坑蒙拐騙的江湖郎中看了!
對于一位神醫來說,沒有比這更侮辱人的,狠狠瞪了一眼旁邊準備送他離開的小丫鬟,葛神醫上前一步,直視椅子上的男人道:“老夫行走江湖,向來是有恩必報,你救了我一命,老夫必須還回去,不然老夫心里難安。這位國公爺,老夫看你愁眉緊鎖,想來親朋好友有身染疑難雜癥的吧?你且說來聽聽,興許老夫能治好呢?”
堂堂國公爺,如果是普通小病,絕不會煩惱到遇見個郎中都會生出希望。
楚行抬眼,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若你治不好,又如何?”
葛神醫仔細看他,臉色凝重起來,“你先讓老夫看看病者。
”
楚行嘴唇緊抿,似是在艱難地考慮,良久才道:“這樣,我先讓你替她號脈,如果你連她染了何疾都診斷不出,那我也無需你報恩,趁早走吧。”
他態度冷淡,葛神醫卻有些興奮,難道這次又遇到棘手的病情了?
神醫神醫,普通的小病他雖然也會診治,但還是更喜歡疑難雜癥,治起來雖然頭疼,卻無比享受。因此葛神醫毫不在乎楚行的冷傲,耐心地在堂屋里等著,就連小丫鬟要替他蒙上眼睛,他也沒有反對。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葛神醫聽見幾道腳步聲,最終跨進堂屋的,只有兩人。他正要起身,就聽那位國公爺道:“坐吧,馬上就要號脈了。”
葛神醫就繼續坐著。
隔著帷帽,見楚行這麼糊弄葛神醫,陸明玉忍俊不禁。不過也不怪楚行,如果葛神醫一醒他們夫妻就把他奉為座上賓,態度殷勤,那沒法解釋他們是怎麼知道葛神醫的身份的,一旦葛神醫生疑,就不好了。
坐到葛神醫對面,陸明玉把手遞了過去。
楚行示意葛神醫抬手,然后把葛神醫的手放到了妻子手腕上,接下來不用他教,葛神醫立即熟練地扣住“病人”手腕,微微偏著頭。陸明玉緊張極了,比第一次懷孕請郎中確認還要緊張,眼看葛神醫眉頭越皺越緊,陸明玉小臉迅速白了下去。
連葛神醫都覺得難,她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念頭剛落,葛神醫突然收回了手。
陸明玉幾乎快要坐不穩了,仰頭看丈夫,眼里淚光浮動。楚行比她鎮定,安撫地按按妻子肩膀,他沉聲問葛神醫,“先生可有結果?”
葛神醫重重地嘆了口氣,腦袋偏向陸明玉,“夫人今年剛生的孩子吧?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夫人是不是難產了?”救他的是國公爺夫妻,那這莊子能讓國公爺親自陪著看病的,只能是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