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兩封,最先展開的是幅畫,畫里是個穿紅襖的女娃娃,穩穩當當地坐著,手里捧著一面鏡子,女娃臉蛋微微朝畫外偏,露出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額心點著一朵紅梅花。
楚行心都要化了,妻子信里總說女兒會坐著了,他卻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那情形,現在看到畫,腦海里頓時出現了女兒嬌憨可愛的模樣,白白胖胖的,小手特別軟……
木板床是臟的,楚行先疊好看了足足一刻鐘的畫紙放進信封,跟著看妻子的信。看到女兒會爬了,楚行唇角上揚,看到妻子說女兒跟她搶筆,楚行不禁笑出了聲,看到妻子說女兒會臭美了,楚行另一手情不自禁放到了信封上,想著一會兒再瞧瞧那幅畫。
信的最后,妻子說她昨晚夢見他了,夢見他想再生一個。
腦海里滿滿的女兒,瞬間被妻子嬌俏的臉龐取代。
楚行想女兒,想妻子,更想早點回家,讓妻子再懷一個。
信和畫都不想看了,楚行迅速收到信封里,再把信封貼身藏好,隨即大步走出竹屋,冷聲朝剛剛坐在地上休息屁股還沒坐熱的一行屬下道:“出發。”
眾屬下:……
上次國公夫人來信國公爺看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今天怎麼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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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陸明玉卻怎麼都想象不出自己的信給楚行帶去了多少慰藉,又給楚行的屬下送去了多少折磨,她甚至都不清楚丈夫有沒有收到她的信,此時她正在三秋堂向太夫人辭行。
明惠帝想外甥女了,昨日送來口諭,讓陸明玉今天帶棠棠進宮賞花。
休養了這麼久,太夫人頭發還是一片銀白,但她病中消瘦的臉龐略微恢復了些,只是再無之前的精氣神,就像秋日樹梢上掛著的最后一片枯葉,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長孫不在家,次孫三天兩頭跟他媳婦鬧,自己的身體也一日日不如從前,太夫人又要惦記長孫安危又要操心次孫,平時已經免了陸明玉的晨昏定省,就是不想看了陸明玉心煩,可總有免不了必須應付的時候。
既然要進宮,陸明玉特意換了身水紅緞面的宮裝,與她頭上紅寶石的鳳簪交相輝映,襯得她越發地明艷動人。旁邊乳母懷里,棠棠跟娘親穿著同色小衣裳,白白凈凈的臉蛋從裹著她的厚斗篷里露出來,跟荷花池里新冒出來的花骨朵似的,水靈靈可愛。
長孫在南邊領兵打仗危險重重,長孫媳婦卻整天帶著女兒要麼回娘家要麼進宮,雖然知道長孫媳婦興許還能懷上孩子,但太夫人還是無法看她順眼。要不是因為董月兒長得像陸明玉,她也不會弄死董月兒,那樣次孫就不用避諱陸明玉將曾孫送到外面養了,也就不會與萬姝鬧得雞飛狗跳,淪為京城眾人口中的笑柄。
“盈盈也要去?”懶得多看陸明玉娘倆,太夫人微微皺眉,對站在陸明玉左邊的親孫女道:“這麼冷的天,盈盈在家陪祖母吧,別去宮里湊熱鬧了。”陸明玉有皇上有容妃稀罕,自己的傻孫女跟過去做什麼。
楚盈有點尷尬,嫂子說容妃娘娘也想她了,特意叮囑嫂子叫她一起的。
楚盈不太喜歡進宮,但她與容妃娘娘性情相投,而且有嫂子作陪,楚盈很自在,都答應了,怎能反悔?
楚盈柔弱,但她心思細膩,知道這時候嫂子替她說話怕會惹祖母不高興,楚盈硬著頭皮笑道:“祖母,聽說宮里今年養了好幾種新品菊花,我想去看看,若是有喜歡的,我跟皇上討兩盆回來,擺祖母屋里。”
太夫人抿緊了唇。
陸明玉趁機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太夫人眼里閃過一道不快,但還是叮囑道:“路上慢點走,盈盈還小,到了宮里,阿暖多照看點。”
陸明玉輕聲答應下來,最后行個禮,領著小姑子、乳母往外走,轉身時,姑嫂倆對了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色。路上不好說話,上了馬車,楚盈小聲對陸明玉道:“嫂子,祖母準是怕我闖禍,你別多想。”
其實楚盈看得出來,自從嫂子生了女兒,祖母就不喜歡嫂子了。一邊是祖母,一邊是嫂子,楚盈心里很不好受,但她私心里是替嫂子委屈的,生男生女不是嫂子能決定的,嫂子生棠棠時差點出事,祖母為何不能體諒體諒嫂子呢?嫂子剛嫁過來兩年,可能明年就會生個小侄子,祖母那麼急做什麼?
“多想什麼?”陸明玉歪著腦袋,故意裝不懂,眼睛卻打趣地看著蕙質蘭心的小姑子。
楚盈羞澀地笑了,既然嫂子心胸寬廣,她就低頭逗棠棠了。
乾元宮里,明惠帝批閱完一批奏折,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去后殿看陸筠。
陸筠再有兩個月就差不多生了,小腹凸起地十分明顯,久坐不適,正慢慢在屋里溜達呢。
看到明惠帝過來,陸筠柔柔一笑,嬌美勝過滿園春色,“今早的奏折都批完了?”
明惠帝點點頭,握住她手道:“阿暖她們快到了,咱們先去暖閣里等?”免得一會兒外甥女先到了,她著急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