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園子里的牡丹,經過徹骨的寒冬后,隨春暖又開,花香愈濃。
第225章 番一
“世子,該起了。”
天還未亮,但已經到了世子該起床更衣的時間,魏騰來到內室門外,猶豫片刻才開口提醒道。世子早就習慣早起了,幾乎沒用他叫過,今早世子竟然晚了,魏騰有點擔心,莫非世子病了?
內室床上,楚行皺了皺眉。
世子?昨晚兒子并沒有跟他們夫妻睡,魏騰在喊誰世子?
楚行疑惑地睜開眼睛,然后瞬間意識到了不對。
他左眼看不清楚!
難道眼疾復發了?
平時再鎮定,關系到眼睛這等重要的部位,楚行還是心中大驚,剛要起身,想到妻子睡在旁邊,楚行強行忍住了,往一側扭頭,想看看妻子有沒有被自己驚醒,卻只看到一片空蕩蕩的床褥!
楚行愣了片刻,滿心疑惑,他終于開始重新打量周圍,很快便認了出來,這是他在定風堂前院的臥室。可他為何會睡在這里?祖母過世第二年,他們一家四口就搬到了國公府正院,妻子嫌他臥室太冷清,親自為他選了床褥床帳,與定風堂用的并不一樣。
“世子?”門外再次傳來魏騰的聲音。
事情有些蹊蹺,楚行謹慎地保持了沉默,先起床更衣,拿外袍時,發現屏風上搭著的是神樞營指揮使的官服。楚行盯著那件官服,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眼,再聯想魏騰那幾聲“世子”,腦海里漸漸冒出一個念頭。
沒有碰官服,楚行走到了鏡子前。
光線昏暗,但鏡子還是照出了他的身影,是他,卻不是三十出頭的他,里面的男人最多二十,在此時的楚行眼里,略顯稚嫩。
是做夢嗎?
楚行摸向鏡子,觸手冰涼,太清晰的感覺,絕非是夢。換個人,恐怕早已陷入了迷茫,但楚行已經重生過一次了,經歷過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在鏡子前站了片刻,楚行很快就意識到,他又重生了。
第一次重生,楚行只是茫然,不懂為何自己會重新來一次,但再次看到家人,楚行很平靜地就接受了。可是回頭,看著那空蕩蕩的床鋪,這次楚行對老天爺生不出任何感激之情,他想陸明玉,他想他的一雙兒女!
上次重生是在十八歲,這次也一樣嗎?
楚行默默地穿好官服,這是冬袍,走出內室,楚行直接問魏騰今年是哪年。魏騰如實相告,楚行又有些意外,原來是十九歲的正月。可惜楚行能問魏騰時間,卻不能再問他今日有何差事,用過早飯,先去神樞營。
到了神樞營,就見那邊站著六個侍衛,楚行一一掃過這六人的臉龐,忽然記起來了。月底皇上要去安國寺拜佛,這幾日他都會帶人去安國寺附近巡查,有一次偶然遇到陸明玉一家三口去上香,陸明玉還被一個叫守靜的僧人劫持了!
是今天嗎?
陸明玉去上香了嗎?
亦或者,他的阿暖也隨他一起回來了嗎?
胸口如湖水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瀾,楚行面上卻與平時一樣冷峻漠然,朝六位手下點點頭,確定六人都準備好了,楚行便調轉馬頭出發了。他向來沉默寡言,六個侍衛沒有察覺任何不對,翻身上馬,跟在他后面。
楚行當差時不會帶上魏騰,又不想冒然派屬下去打聽陸明玉的情況惹人懷疑,只好按照記憶的路線巡查。
晌午回京路上,突然聽到身后有急促的馬蹄聲,楚行率先勒馬,回頭,就見一個合適疾馳而來。
楚行心跳加快,鳳眼深邃地盯著和尚。
那和尚果然與記憶里一樣,稱陸明玉被人劫持進了后山盤龍嶺。
楚行立即縱馬朝安國寺而去,見到雙眼尚未復明的岳父與年輕貌美的岳母,楚行壓下心頭的怪異感,簡單安撫過夫妻倆后,便單獨闖進了后山,按照前世記憶去追人,終于在紅日偏西時來到了當時發現陸明玉的地方,遠遠看到坐在樹上的小小的女娃身影,楚行真是說不出該哭還是笑。
被他養得花般嫵媚身段妖嬈的妻子,又變成了七歲的小姑娘。
不遠處有個和尚正在逃竄,楚行知道那是守靜,也記得陸明玉對守靜遭遇的同情,陸明玉甚至還因為他殺了守靜埋怨過他冷血無情,因此楚行沒再去追守靜,直接趕向陸明玉,怕她又跳樹摔傷了腳踝。
七歲的陸明玉坐在樹上,她看到楚行了,一開始以為是壞人,正想跳樹逃跑,那人突然開口喊她:“阿暖!”
陸明玉愣了愣,定睛一瞧,來人竟是她楚行,她前世的大伯子!
陸明玉又驚又喜,驚的是楚行居然在山里,喜的是有楚行幫忙,她就不用一個人孤零零走回去了,這里荒山野嶺的,別說她現在只有七歲,就是再長十歲,他也怕。
“表舅舅,你怎麼在這兒?”居高臨下,陸明玉激動地問。重生后,她見過楚行一次了,已經想好了長大前只把楚行當長輩看,暫且沒什麼需要避諱的。
聽到這聲表舅舅,楚行腳步一頓,目光復雜地望著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