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一下子通紅:「阿娘!」
「跟娘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只管跟娘說實話。」
我與宋遠帆夫妻恩愛不假,可這件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阿娘開口。
「夫君他公務繁忙,十天總有八天是宿在外院的······」
「難怪你出嫁三年,半點動靜也沒有。」阿娘神色似有埋怨,「到了就寢時分,你也不曾遣人去催促一聲?」
我囁嚅:「不曾······」
阿娘長嘆一聲:「想來他是嫌你無趣,才不肯留宿正院。罷了罷了,還是要阿娘替你操心。」
阿娘拍了拍手,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子娉娉婷婷地從屏風后轉了出來:「這是晚娘,我從揚州給你買回來的,她會好好教你怎麼得到夫君的歡心。」
2
在阿娘的堅持下,我將晚娘帶回了家。
我從小受的都是最正派的閨秀教導,晚娘不知從哪捎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來叫我換上,我臉紅透了,扭捏著不肯脫里面的小衣,晚娘也不強求,反而笑了:「也好,這般半遮半掩的,男人更喜歡了。」
就寢時分,我坐在床邊,咬著唇,忐忑地等著宋遠帆回來。
他會喜歡嗎?
終于,房門外傳來腳步聲,宋遠帆推門而入,下人們都自覺退下,我紅著臉上前替他寬衣。
宋遠帆看見我時,眼神中閃過一瞬的怔忪,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уʐ
我只覺臉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凈凈,小聲地問:「夫君,不喜歡嗎?」
他站得離我有一段距離,眸子漆黑幽深,掃過我袒露的胸口和若隱若現的肌膚,我只覺渾身都燒了起來,緊咬著嘴唇,難堪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睡吧。」宋遠帆衣襟帶風,輕飄飄從我身旁路過,卻仿佛活生生抽了我一嘴巴。
第二日阿娘火急火燎跑來,追問我昨夜怎麼了,我別過頭去,眼眶立刻就紅了:「比平時還不如,他定是覺得我那般失了身份,明明是正室嫡妻,卻學得一手下賤手段。」
越說越惱,我大哭起來,手中砸著東西:「將那勞什子的晚娘趕出去,趕出去!我這輩子沒這麼難堪過!」
阿娘想勸不敢勸,只得領著人回去了。
這件事成了我梗在心里的一顆刺,我自小要強,卻不得不承認,我對我的夫君沒有吸引力。
跟他回任上后,他還是同往常一般待我,一樣的溫柔體貼,卻也一樣地多宿于外而少歸于寢。Уȥ
我思量斟酌良久,咬咬牙,使喚人從江南買了揚州瘦馬來,女孩兒早被調教好了,眉梢眼角都是春情,身段也似柳般嬌軟。
我將她送去宋遠帆的書房服侍。
當夜我心疼得滴血一般,到了就寢時分也未去睡,守著一盞孤燈坐著,心里不住地比較,大約是我貌不如人,也做不來討好姿態,才討不得夫君歡心。
想著想著,我趴在案幾上低低地啜泣了起來。
哭著哭著,卻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吃驚地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來,卻是宋遠帆,他正望著我溫和的笑。
我驚訝得忘了哭:「夫君,怎麼在這里。」
宋遠帆在我一旁坐下,他聲音低沉, 帶有幾分推心置腹:「怪我不好,與你成親以來總是忙于公務,卻是冷落了你。你性子又從來賢淑溫婉,心里再難過也不愿告訴我。」
他這一番話說得我眼淚都下來了。
宋遠帆以溫熱的指腹輕輕為我拭干眼淚:「顏如莫哭,是我不好,叫你誤會,才會百般計謀只想討我歡心。
我只是想說,你不必如此,你現在是我的妻,往后是我繼承人的母親,那些手段,你不必使,誰都越不過你去的。」
當夜他自然留下,與我好好溫存一番。
第二日他取出一個極精美的葡萄花鳥紋掐絲琺瑯盒來,一打開,竟是排列整齊的螺子黛。
宋遠帆親手執起一支,為我描眉,笑說:「聽聞娘子甚喜螺子黛,我便托了人去西番買回,岳父將你嫁予我,絕不是要叫你受委屈的。」
我低頭羞赧,回頭望見鏡中的自己,長眉入鬢,面嬌眼笑,直從心尖都泛出甜來。
我送他出門上衙時,他整理衣冠,正色道:「那個揚州來的女子打發她出門吧,我書房不用這樣妖艷的人。」
我抬起眼,又驚又喜地望著他,他握了握我的手,眉眼帶笑:「家有賢妻,足矣。」
3
我與宋遠帆在任上的第三年,宋遠帆家鄉傳來消息,宋母病了,為免宋遠帆心急,我主動提出,回鄉去替他照顧老母。
臨走前他握著我的手,一遍遍摩挲:「上次你小產后的虛空還未補回來,眼下卻又要叫你為我千里奔波,來回操勞,真是叫我放心不下。」
我心下又澀又甜,溫聲安撫于他:「你有公務在身不能回鄉盡孝也就罷了,我又怎能放心母親病中獨居呢。放心吧,我已經給阿娘去了信,她在京城為我們尋了一處帶溫泉的宅子,等接到母親,我便與母親一同回京城休養,有阿娘看顧,勞累不到哪里去的。」
宋遠帆神情中還有擔憂,我便笑道:「還有兩年,你便任滿了,屆時回京,想必母親身子也大安了,你就帶上我們一起赴任,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