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遠帆到死都在詛咒我。
他那天沒死,他足足撐了三天才斷氣。
我讓人給他點了啞穴后將他捆得嚴嚴實實地送入棺材,他躺在棺材里,聽著上面,一錘一錘地將棺材釘死。
他拼了命地想發出聲響,大抵如蜉蝣撼大樹。
隔著棺材,他聽見老娘為他哭瞎了眼, 聽見同僚哀嘆他英年早逝, 聽見嗩吶聲聲, 響了一夜又一夜。
許是夫妻連心吧, 我聽見他在罵我了。
我拿起手絹, 揩了揩眼角的淚, 答應著來安慰我的命婦, 切不可過度悲傷。
起靈。
落葬。
他好恨我。
他應得的。
【尾聲】
阿爹病了,有些朝事他是處理不了了,身為子女, 我也只好代勞。太后見我字寫得不錯,索性叫我接了阿爹的尚書之位。
我與太后, 是自幼的手帕交。
我搬回魏府居住, 在阿爹的書房替他處理政事, 阿爹就在一旁看著, 他說不了話, 有時會流口水, 咿咿呀呀地想說什麼。
我偶爾也不太理解:「阿爹,你為什麼要恨我呢?我不過是叫人一針將你扎癱瘓了罷,其實你如果不想著把我做的一切告訴宋遠帆, 女兒會更孝順的。」
「還好,阿娘總是向著我的,不然此刻,女兒大概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他總覺得,女兒是不可靠的,親生女兒也比不得精挑細選的女婿,那他理應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我的余生絢爛明媚,竟比年少時精彩百倍。
我享受著在波譎云詭的朝堂上抽絲剝繭, 敏銳地探查人心, 玩弄權術, 迂回婉轉達到我的目的。
為百姓謀福祉,為天下開太平。
從前我的世界只有那一方小小宅院, 現在我的世界,是整個朝堂, 整個天下。
我老了后,便向陛下辭官,周游天下。
我在一間小小的草堂里偶然重逢故人。
他只能嗚咽,說不得話, 臉上還有幾道可怖的傷痕, 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坐在窗邊, 安靜祥和。
聽說,他收留了許多被拋棄的嬰孩, 有女嬰, 也有男嬰。
孩童將他圍在中間, 他落筆寫字:
【人來此世一遭,不論男女,都須先找到自己, 擁有自己,已知乾坤大,方得憐人心。】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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