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葉文屏她所做的事情與我無關，想必不會牽連到我吧？」

我見他神情有些忐忑，原來那麼冷漠淡泊的人也會怕死嗎？

他見我不語，繼續說道：「好歹，我對你有養育之恩，就幫我給太子殿下求求情行嗎？」

養育之恩，就只是丟在宅子里不管不問，就任憑我被她們母女欺凌打壓多年視而不見。

「父親何不跪下來，我倒是可以考慮幫你美言幾句。」

我只是隨口一說，見他想都不想就跪在地上，我氣急罵道：「你當真毫無風骨，就是一個只會依靠女人的懦夫！」

只等太子開口，不追究他的過錯，但是今后的日子想必也不會好過。

到最后，他也未曾問過我，有何打算，甚至不再看我一眼。

他向來是個薄情的人，就連沐卿瑤也不打算管了。

葉文屏想殺我，也是為他。

我故意差人將貪污事情來龍去脈透露給葉文屏，買通了她身邊人煽風點火示意她來殺我。

前有斷指，后有抄家，以她的性子，想必已經是忍無可忍。

我只是想讓她以謀殺未遂入獄，沒想到卻傷了沈靖斯。

刺殺太子，誅九族也不為過。

12.

沐家抄家后，沈靖斯第一件事便是休妻。

沐卿瑤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抄佛經，當時就將那些經文撕了個干凈。

我執意要去見她一面，踏入院落內，滿地的落葉跟枯死的花草，顯得悲涼無比。

帶頭的嬤嬤推開發霉的門框，「太子妃駕到。」

沐卿瑤癱坐在地上，披頭散發開始癡笑起來，「老不死的，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才是太子妃。」

「她，不過是個娼妓的野種，下賤。

」

「你們不知道吧，她差點被人輪流奸污，浪蕩子。」

嬤嬤擦干凈布滿灰塵的椅子扶我坐穩，惡狠狠的沖上去打了她兩耳光，那聲響回蕩在整個院子內。

她嘴角滲血，雙眼布滿血絲。

右手的手指已經盡數被我砍斷，她就那樣捂著紅腫的臉，著實有些滑稽。

五指，本來還想每一年葉文屏生辰時，給她當賀禮。

可惜只送出去一根。

「沐卿瑤，回家吧！去看看你母親。」

見沐卿瑤瘋癲癡狂的樣子，這就是她該有的報應。

我想到葉文屏當時的詛咒，我心軟了，就算是為腹中胎兒積德行善，饒她一命吧！

如今她也不能做什麼了。

沈靖斯趕來時，沐卿瑤已經涼透了。

我窩在他懷里抽噎著：「殿下，姐姐怎麼這麼想不開，本也是可憐人了，竟然去投河。」

「我已經沒有親人在身邊了，殿下，你會陪著清兒對嗎？」

他溫柔拍拍我的肩膀，掌心傳來的溫度安撫著我的情緒：「清兒，這麼做你真的會高興嗎？」

我愣住片刻，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嗎？

收起偽裝情緒后，我擦干了眼淚。「收起你憐憫的眼神，沈靖斯，別妄想你能拯救我。」

他將我摟緊懷里，小心翼翼摸著我的頭，「我只想你開心，這些臟事，我可以替你做。」

這瞬間，我心底的東西徹底融化了。

我開始崩潰大哭起來，我真的好累。

我是真心想放沐卿瑤離開太子府，回到沐家。

哪怕是見葉文屏最后一眼，她的尸體還在沐府大院內躺著。

沐卿瑤覺得我在羞辱她，仗著如今太子妃的身份炫耀壓她一頭。

即使她得到了這個位置又如何，沈靖斯心里的人從來都是那個廟宇內救過他的女孩。

不是沐卿瑤，也不是我。

我只是頂著別人的恩情肆意妄為的戲子罷了。

可她對沈靖斯的執著對權力的執著，超過了我的想象。

「沐姒清，你又能得意多久呢？這個位置你區區庶女，娼妓之女能坐多久，他高高在上又能寵愛你多久？」

「起碼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你的母親因刺殺他而死，你還不知道吧？怎麼，現在是不是得意不出來了？」

這句話剛說出口，我就后悔了，何必要再去激她呢。

我走后片刻，她便投湖自盡了，來撈人的時候，尸體已經浮在了水面。

我的噩夢結束了。

13.

這一年冬天。

我在床榻上生產了五六個時辰，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葉文屏詛咒我的話。

心里又驚又怕。

直到嬰兒哭聲響起，我的孩子平安出生了。

下了一夜的雪在她落地那一刻便停了，名喚：沈聽雪

沈靖斯在門外守了一夜，我見到他時耳朵雙手凍得通紅。

「殿下。」

「清兒，歇著，累壞了吧！以后再也不生了。聽你叫喚了一夜，我這個心都揪起來了。」

他站的離我遠遠的，生怕身上的寒氣傳給了我。

我哭笑不得只得隨他去了。

不過鬼門關走了一遭，倒是想起一些零碎的記憶。

那年我被沐卿瑤騙去尼姑庵內吃齋念佛，在庵內住了大半年。

每到夜里，總聽見孩子在哭。

我壯著膽子尋聲而去，村子內一屋社傳來的哭聲，我正準備走上前讓屋內的孩子別哭了。

從里面走出一個手拿砍刀兇神惡煞的人四處巡視，我嚇了一跳，手里的火折子點燃了屋社旁的柴房。

火勢越來越大，我趕忙去找人來救火。

村民半夜驚起，紛紛趕去救火，忙活了一夜。

今晨負責晨掃的人是我，急急忙忙趕回庵內。

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躺在門口，見他奄奄一息，我心一軟將他帶了進去。

尼姑庵內不許帶男人進來。

只好將他藏在屋內，朝夕相處后，對彼此日益信賴。

我們還是被發現了，毫不留情從尼姑庵滾了出來。

我們在彼此手上刻了自己的名字，以防止走散以后無法相認。

我去城內打聽沐府消息，他去找他的家，約好了今后在尼姑庵門口重逢，每年元宵節。

回了沐府沒多久，我被沐卿瑤推下水，撞到石頭失去了記憶。

我擼起袖子，手臂上隱約顯現的疤痕，沈靖斯。

在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很多，原是一直沒有注意。

我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小聲叫了一句：「絲瓜！」

「你想起來了？」他走近了我兩步，又后退了兩步，眼神中是難掩的興奮。

幾年后，先皇駕崩。

沈靖斯順利繼位，而我成了皇后。

他答應了我的承諾，一輩子一帝一后。

而我負責貌美如花，生兒育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