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禮點點頭,帶著嘲弄的笑,「這可是你說的,將來后悔了,別來求我。」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不禁自問我還有將來嗎?
當晚,我刷到了梁平霜新的朋友圈:「修成正果」。
配圖,是她指間一枚嶄新的鉆戒。
6
癌細胞在我身體里擴散開來,不知已經到了哪一步,我笑著面對,甚至有些期盼死亡。
畢竟那一天,我就可以見到小馳了。
半個多月沒見到他了,很想他,可很多天沒見到裴延禮了,我竟然一次也沒有想起他。
過去我對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他出差,我替他收拾行李,打理家里事務,處理親友關系,他應酬交際,酩酊大醉,我給他換衣喂醒酒湯,他與我同床異夢,深夜還要給梁平霜打電話報平安。
我忙里忙外,可他帶在身邊的女人一直是梁平霜,出差時,連我的電話都不會接。
唯一接起來的幾次,都是梁平霜接的。
梁平霜理所當然成了裴延禮身邊的人,她笑吟吟告訴我,「延禮睡了,難怪他厭惡你,你就只會打擾他嗎?」
我告訴她,「你好好照顧他。」
「還要你說嗎?你不會真把自己當他妻子了吧,要不是你設計了他,你真以為自己能嫁給他?」
那一刻我啞口無言。
沒有了這些事,我活得輕松了許多。
為了吊著一口氣,我還是去了醫院,不為治病,只不過是想拿些藥,好熬到圣誕節,小馳最喜歡圣誕節了。
如果那天我去見他,他一定高興。
走在擠攘的人群里,約莫是我看上去太不像個健康的人,哪怕裹著厚衣物與圍巾,可空蕩的袖口里卻瘦骨嶙峋。
拿了藥走出醫院,穿著白大褂的賀醫生追出來,我回頭瞧他,他皺著眉走近,目光膠著在我的臉上,我用圍巾遮了下臉,生怕被看出端倪。
畢竟除了重病的人,沒人會在短時間內如此嚴重的暴瘦,還是病態的瘦。
「……唐枝。」
賀儀光像是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轉為嘆息,「你現在去哪里?」
我甕聲甕氣,「車站。」
「我送你過去。」
不知為何,我莫名地熱淚盈眶,想要拒絕,賀儀光已經往前走去。
醫院門口這條路每天都有許多人,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身患絕癥,孤苦無依。
賀儀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上次我走后,裴延禮有沒有誤會你?他以前就總是誤會我跟你的事情。」
我搖頭:「沒有,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留學時聽說你們結婚的消息很詫異,我出國的時候他去找過我,威脅我不讓我走,說你……」賀儀光低頭,看著地上兩片影子,低笑一聲,「算了,不過裴延禮這個人真是矛盾,他讓我不要喜歡你,又只說把你當妹妹。」
我止住步子,「他……什麼時候說的?」
「梁平霜出現后。」
我想起來了,在梁平霜出現前,裴延禮還會突然沖出來搶走我的汽水,喝我喝過的東西,繼而側身親下我的臉,還會笑著提醒我:「少喝冰的,這罐就歸我了。」
可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快要忘記我們還有過這樣一段美好的回憶。
我們之間的曖昧很多人都看得到,起初裴延禮并不解釋,我找到他,跟在他身后,那天的黃昏將他的身影拉長許多,梧桐樹下他眼眸含情。
我問他:「你怎麼不解釋?」
他反問:「解釋什麼?」
在燥熱的氛圍中,裴延禮眨了眨眼,正要說些什麼,司機的車子就開了過來接我們回家,回去后裴延禮單獨去了裴父的書房,在里面待了很久。
從那以后,裴延禮突然冷淡了下去,不再主動帶我去吃飯,更不會去接我,我去找過他幾次,他卻冷著臉:「別來煩我。」
我不知道怎麼了,竭盡全力討好,卻都是無用功。
緊接著梁平霜出現,他再也不喝我的汽水,更不會再親我,對我更是漸漸疏離。
當朋友問起他:「你不是跟唐枝在一起嗎?怎麼又跟梁平霜不清不楚?」
他擰著眉,滿是不悅道:「我只把唐枝當妹妹,要不是她爸爸的緣故,連妹妹她都不配當。」
難怪那次我生日給他打電話,裴延禮卻突然對我沉了臉色,冷著聲警告我:「唐枝,你住在這里是因為你爸爸,沒有別的原因,你也不要跟別人胡亂說我們的關系,凡是開口前,先問自己配不配。」
那麼冰冷的言語,讓我跟著心碎。
幾天后母親也告訴我,不要妄想攀高枝,我們在裴家,只是寄人籬下,要處處謹慎。
從那以后,我便收起了自己不該有的妄想與愛慕,直到這些感情都快消失時,母親又把我送上了裴延禮的床。Ⴘƶ
那之后我的余生都在悔恨與懊惱中度過。
當著賀儀光的面,我釋懷道:「我跟裴延禮,什麼關系都沒有。」
這話只用了幾個小時就傳到了裴延禮耳邊。
凄涼如水的夜空籠罩著漆黑車輛。
裴延禮站在車旁,脫了大衣,只穿西服,煙霧纏繞著他的指尖,籠在周身,讓他這個人看上去沒什麼真實感,「什麼關系都沒有?唐枝,你可是給我生了孩子。
」
他還知道我們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