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被抱了出來,我親眼看著我的丈夫被梁平霜搶走,又看著小馳的貓趴在她懷里,跟她親近。
「我們鈴鐺可乖了,你要摸摸它嗎?」
鈴鐺。
它不叫圓圓了,可它就是圓圓,我記得。
我突然上手去搶貓,嚇壞了梁平霜,她連忙后退,「唐枝,你干什麼?搶東西搶習慣了是嗎?」
「它是小馳的貓,不是你的!」我情緒崩潰,胃腹絞痛,大聲喊著。
梁平霜一副看笑話的樣子,「唐枝,這可是延禮送給我的,怎麼就成你的了?你霸占他那麼多年還不夠,現在連一只貓也要搶?」
是裴延禮。
是他拿了小馳的貓給梁平霜。
他憑什麼?!
就算他恨我,可小馳無辜。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東西,裴延禮都會送給梁平霜?
大約是他的生日開始。
梁平霜出現后,裴延禮的眼神便跟隨著她,她優秀耀眼,與裴延禮天生一對,裴延禮會因為過生日因為等不到她的禮物而難過。
那天坐在臺階上,裴延禮失落望著月亮,年少的他五官俊朗,清薄的月色落在他臉上,照出他眼眶里的空洞黯淡。
他問我:「唐枝,你說她是不是不記得我的生日?」
他是在說梁平霜。
我掩藏了自己的落寞,將打工攢錢買給裴延禮的手表送給他,苦笑著說,「興許她是忙,這個送給你。」
裴延禮接過去,看都沒看。
第二天他去接我,梁平霜同行,我看到我的那塊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此后還有許多,比如裴叔叔派給我的司機,被裴延禮叫去接梁平霜,梁平霜要參加比賽,裴延禮拿了我的設計稿圖給她,再到后來,是出國名額。
那天他站在我面前,坦坦蕩蕩,不夾雜半分心虛,「唐枝,平霜比你更需要出國,她很有才華不應該埋沒。」
同一天。
母親被查出胃癌,命不久矣,她希望裴延禮帶著我出國,這是她的遺愿,梁平霜連她的遺愿都搶走了。
我忍不住坐在母親的床頭哭泣了一整晚,不知是在哭失去的出國名額,還是在哭即將離世的母親,又或者是裴延禮的絕情。
彼時我沒當母親,不知道在一個母親眼里,孩子的眼淚是怎樣的致命武器,甚至可以讓我那位一輩子碌碌無為,老實本分的母親去設計裴延禮。
在裴延禮與梁平霜出國的前一晚,我與他睡在了一張床上,我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他怕裴延禮娶了梁平霜,怕我在裴家沒有立足之地,怕她走后我無依無靠。
如果我早知那杯酒有問題,我是不會喝下去的,可裴延禮不信,他在酒店的床上掐著我的脖子,質問我不是跟賀儀光在一起了,又爬他的床,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不知情。
他笑了,笑得痛快,手上的力氣不斷加緊,言語如一把利刃,撕開了我的胸腔,「你跟你母親一樣,天生就是吸血鬼。」
9
那是母親生命最后倒數的幾天,我帶著一臉的傷痕去找她,我指責她,責怪她,我親口問她:「您跟裴叔叔,是什麼關系?」
她漲白了臉,氧氣面罩中的白色哈氣一層一層,聲音又啞又沉,「是誰……跟你說的。」
「裴延禮。」我再次流了淚,我哭著告訴她,「他說,當媽的成不了,就換我這個做女兒的。」
母親僵硬地搖頭。
我哭著說,「媽媽,現在我該怎麼辦?」
那是我跟她說的最后一句話,見的最后一面,夢里我跪在母親墳前,跟她說我錯了,回應我的,卻是一雙柔軟,溫熱的,沾染著小孩子氣味的手。
是小馳,可一轉眼,他的手變冷了,身子也僵硬了,我抱著他號啕大哭,無措地大喊:「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救救我的孩子?」
沒有人可以救他。
我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懷中咽氣。
在夢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后來我才知道,母親與裴父差點在一起,可后來她得了病,又得知我對裴延禮的心思,想要成全我們。
可那時,裴延禮身邊有了梁平霜。
她是為了我,才擔了這個罵名,哪怕走之前惡毒一回,也要保我衣食無憂的錦繡前程。
可我讓她失望了。
我沒保住裴太太的身份,沒保住自己的孩子,還患上了跟她一樣的病。
等待太漫長,過去在這里,我就是如此,日復一日等著裴延禮歸家,可這次怎麼才過半個鐘頭,就已經疲倦了。
生命仿佛在流逝,照這個速度下去,不知熬不熬得到圣誕節,往年小馳是最喜歡圣誕節的。
今年的圣誕禮物,是圓圓。
為了圓圓,我不惜親自找過來,要見裴延禮一面。
10
裴延禮來時我等在老宅樓下,面色慘白如紙,他擰著眉走來,語調中竟然多了溫柔,「怎麼不回房間休息,臉色這麼差,胃病還沒好些嗎?」
什麼胃病,是癌癥。
是好不了的。
我躲開了他往我額頭探的手,「不用,我來是想問你,是你把圓圓送給梁平霜的?」
「什麼圓圓?」
他不知道小馳的貓叫什麼,擅自送給了梁平霜,又改名叫鈴鐺。
我笑不出來,哭不出來,唯有平靜面對,「小馳的貓,那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