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延禮眼眸很是復雜,他抬手過來,輕撫著我的面龐,表情里的歉意我無法忽視,「我們先上樓,貓的事改天再說。」
我哪還有改天?
「我只要小馳的貓。」我的聲音控制不住拔高,氣一上來,就忍不住想要咳嗽,弓著腰,面部充血,咳得眼前昏花。
裴延禮替我拍背順氣,我將他的手揮開,表情急迫。
「你別急,我現在就打電話要。」他拿出手機,望了眼什麼都沒有的茶幾,不滿喊道:「怎麼沒人倒杯水,都死了嗎?!」
真難得,他還會在乎我有沒有水喝。
在旁打完了那個電話,我等待著裴延禮的答復。
他走過來,義正詞嚴,「我會把圓圓拿回來給你的,你在這里等我好嗎?」
抓住時機,我又道出了另一件正事,「你可以把離婚后屬于我的那部分錢給我嗎?我現在很需要錢。」
我要還給賀儀光,他不是什麼富裕人家的孩子,這些天給我花的錢占了太多,我是要還給他的。
沒什麼比輕輕松松地走更好。
「你來這里,是拜托我找貓,還是要錢的。」
我說:「都有。」
他神色頓時復雜了很多,拖著虛弱的身體,從床頭的皮夾中拿出一張卡,遞給了我,「密碼,小馳生日。」
原來他是記得小馳生日的,記得這個日子,卻從不出現。
我接過卡,他卻沒有松手,「錢我給你,但不是什麼離婚補償。」
裴延禮接著鄭重其事,「唐枝,你等我回來,我去把小馳的貓找回來,我們重新開始,小馳的房間我重新布置過,生日我們下次一起陪他過,好不好?」
可我等不到小馳的下一次生日了啊。
他為什麼不可以早一點,早一點答應陪小馳過生日?
太晚了。
裴延禮真的太晚了。
這一等好像等了一輩子那麼長久。
在被病痛折磨著時,我望著裴家老宅,想起第一次我跟母親走進這里,裴延禮還是一副少年模樣,后來我們在這里結婚,穿著婚紗那晚,我什麼都沒等到。
緊接著母親去世,我在我與裴延禮的新房里哭泣,他嫌我煩,將我扔了出去。
懷著小馳時那段日子我始終沉浸在悲痛中,發現懷孕已經很晚了,早已過了可以進行手術的時間。
那幾個月里,裴延禮不止一次勸我引產,他真的討厭極了這個孩子。
我不答應,我一點點將小馳養大,一個人帶他打針吃藥,為他穿衣暖身,哄他入睡沉眠,他掉一滴淚我心碎,他一笑我再沒煩惱。
小馳知道爸爸不愛他,也不愛我。
為了讓我可以多得到一點愛,他弄傷自己,多次讓自己感冒發燒,就為了讓裴延禮回來看望我們母子。
可這不是我要的。
我只要我的小馳好,我曾輕聲細語告訴他,我不要他傷害自己,沒什麼比他更重要,何況欺瞞撒謊是不對的。
可小馳不聽,他只是個孩子,他只想讓爸爸媽媽在一起。
很快,裴延禮發現了,這一招也失去了作用,直到小馳的死訊傳到他耳邊,他都以為是小馳跟他開的玩笑。
在這座房子里,我遇見了裴延禮,失去了母親,有了孩子,又失去了孩子。
或許是真的走到盡頭了。
這些過往走馬觀花出現在腦海里。
裴延禮是凌晨回來的。
他懷里擁著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拿著小貓的爪子碰觸我的鼻尖,「小枝,你要的圓圓,我給你找回來了。
」
是圓圓嗎?
我快要看不清了。
伸手接貓時頓了下,認出了這只貓不一樣的瞳孔顏色,耳朵上的顏色是一樣的,大小也差不多,可就是不一樣。
是直覺。
「怎麼了?」裴延禮問我,他讓那只貓在自己懷里躺著,自顧自道:「以前小馳小,我總覺得養寵物會傷了他,到時候你又要心疼,所以不答應讓他養。」
我垂下了手,不打算抱貓了。
這不是圓圓,為什麼要找一只假圓圓騙我,要是小馳知道,一定會怪我。
「裴延禮,這個時候了,你沒必要騙我的。」
在這里,我等了一輩子。
最后卻連小馳的一只貓都沒等到。
裴延禮怔了下,「騙你什麼?」
「這不是圓圓?」我太過冷靜,冷靜到篤定,「圓圓呢?」
他真的去找梁平霜要了,細看之下,他面上還有巴掌印,領口有些褶皺了,大概是兩人發生了爭執,回來時很焦急疲憊,但還是拿貓在哄我。
「圓圓墜樓了。」
就在裴延禮打了電話后的半小時里。
梁平霜是兇手,但沒人可以懲戒她。
我又痛又悲,但麻木了,「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裴延禮讓貓從自己懷里溜走,空出手來,那樣子像是請求,可他請求我什麼?
「回家。」
全身的力氣被抽空了,我眼前一黑,腿軟倒下,最后嘴巴里還在呢喃著三個字:「找小馳。」
可還沒等我找到他,便在裴延禮眼前暈了過去。
11
好吵。
是誰在敲門,在喊我的名字?
拼盡全力想要保持清醒,可混混沌沌的思緒里只有很淡的吵聲,像是殘缺的片段,像是有男人在吼叫,在砸東西。
家庭醫生的衣領被揪起來。
「她是我的妻子,她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