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把我拉到旁邊的椅子上,然后動作輕柔地幫我擦起頭發來。
「餓不餓?」敖玨低頭問我,眼神亮晶晶的,「我給你熬了海鮮粥。」
我愣愣看著他,遲鈍地點了下頭。
「今天上午店里生意很好,凈收入有五百多呢!隔壁的梅花奶奶給了我一條鱸魚,我們今晚做烤魚吃吧!」
「……好。」
敖玨似乎發現了不對,把毛巾蓋在我頭上,然后突然靠近我的臉:「白妤,你不對勁,你在想什麼?不許想別的男人!」
敖玨的臉離得很近,他一只魚,之前天天生活在海里,皮膚居然這麼好。
眉頭微微蹙起,神情認真,眼神里是顯而易見的不滿。
鬼使神差地,我微微仰起頭,貼了一下他的唇。
一觸即分。
不好,我在干什麼!
白妤,你真的昏頭了!
我連忙后仰,被他一把抓住。
「你……你親我了?」敖玨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你親我了是不是?」
「沒有啊,你幻視了吧?我好端端坐在這呢。」我連忙否認,試圖糾正這個錯誤。
「不,不對,你就是親我了。」敖玨突然傻笑起來,「我……我被你親了!你喜歡我是不是?妤妤,你喜歡我!」
「我餓了!我要吃飯!」我連忙站起身,推開敖玨,強行按下那頭在心里快要撞死的小鹿。
我是瘋了吧?
怎麼能做出這樣的行為?
平心而論,說不喜歡敖玨,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他的喜歡直白、熱烈、張揚,帶著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就像太陽,不論什麼時候都讓人覺得溫暖。
更何況,他的喜歡也帶著小心、包容和不會讓人覺得冒犯的守候。
太難不心動。
可是,我與他之間,橫亙的東西太多。
人魚壽命近乎七百歲,而人類時光寥寥。
他的經歷,他的傷痕,我的過往,我們的距離,哪里是一句喜歡就可以抹平?
越纏越來越深,我和他之前,過界太多了。
貪戀的溫暖,總有一天,會以另一種方式,精準扎進我的心臟。
在我的生命中,不是從來如此嗎?
所以,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就應該及時止損。
敖玨輕輕拉住我,語氣委屈:「白妤,你是不是嫌棄我丑,不想要我?」說著又流出了銀色的魚干。
我背對著他,不敢去看他的神色,該如何說明,我們之間的天塹?
見我不答,敖玨有些急切,連忙補充:「我會很乖的,我不會吵你的,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偷偷在一起,好不好?」
我無奈轉身,看到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地上十幾條小魚干,嘆了口氣。
他扯出一個笑:「我們可以偷偷地……」
像個哭泣又止住的,在下雨天好不容易跑到家,委屈巴巴全身濕漉漉的大金毛。
我慢慢推開他的手,搖頭:「不好。」
然后硬下心道:「我不喜歡你。」
敖玨張了張嘴,委屈的表情更甚:「可是你明明親我了。」
我解釋道:「那是因為我今天心情不好。」
「為什麼?」
剛想解釋父親出軌,母親出走的原委,又覺得這個理由不足以讓他死心,于是直白地告訴他:「因為我曾經的未婚夫,要和別人訂婚了。」
「你果然喜歡他!」敖玨期待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在你眼里我是什麼?一個丑陋的替代?」
我不語。
他摔門而出。
5
桌上的海鮮粥還冒著熱氣,我盛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在升騰的霧氣中,把這幾年來的眼淚流盡。
然后打開聊天對話框,一一回復。
言呈那邊幾乎是秒回:【能陪著學姐去參加家人的訂婚宴是我的榮幸,不見不散。】
我的好父親只冷漠回了一句:【準時參加,懂點禮貌。】
多美好的家庭啊。
我的父親拋棄了我和媽媽,投向了小三的懷抱,對小三的女兒杜薇視如己出,號稱是中年真愛。
哦,差點忘了,杜薇改名白薇了,現在是白氏集團的大小姐,唯一的繼承人。
我的媽媽抑郁了一年后拋棄了我,和一個男人遠走國外,號稱是療傷,還給我留下了二十萬債務。
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舒長年及時解除了婚約,和小三的女兒談起了甜蜜戀愛。
而我大學的后三年,半工半讀,被小三后媽趕出唯一的房子,差點露宿街頭。
值得欣慰的是,我從小就不喜歡舒長年。
所以他和白薇在一起我要拍雙手贊成,渣男賤女,天生一對。Ƴź
我打開垃圾信箱,果不其然看到了舒長年發的信息。
他說:【阿妤,我要訂婚了。】
呸!
真賤啊。
坐在小超市的收銀臺后面,我一時覺得有些茫然。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時候,那時候我一周打四份工,有時候晚上十一點才回學校。
校園里人不多,我慢吞吞走在校園里,也是這樣茫然的心情。
頓覺可笑,敖玨才離開多久?我就這麼不習慣?
樓上的梅花奶奶進門,大著嗓子喊敖玨的名字:「小敖,小敖。」
見他不在,以為他出去進貨了,笑瞇瞇把四只黃澄澄的圓圓的橘子放在收銀臺:「小敖幫我搬東西今天辛苦啦,幫我謝謝他,這可是個好對象,小老板你要珍惜哦。
」
我連忙接過,回贈給梅花奶奶一些小孫女愛吃的小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