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不要永安了嗎?」
「永安不喜歡皇后,皇兄為何還要去皇后宮里……」
永安公主哭得涕淚漣漣,她生得極美,平日里一直是明艷不可方物的打扮,此刻只穿著單薄的雪白中衣,皮膚素白,的確如西子捧心,極能激發一個男子的憐惜與保護欲。
皇帝也的確心疼了,他抱著永安公主,反復地哄。
「朕對皇后并沒有感情,但江山需要后繼有人,皇家需要子嗣綿延。」
永安公主根本聽不進去,她反復念叨著皇帝年少時的誓言。
「皇兄當年明明說有永安就夠了的,皇兄說過天下之大,但皇兄只要一個我……」
皇帝還是耐心地哄,但我冷眼旁觀,已經可以看到他的耐心在一分一分地減少。
隨著皇帝的登基,這對兄妹其實已經走入了分水嶺——
哥哥挑起帝王的重擔,不得不開始考慮更多的事情。
妹妹則被保護起來,仍然是小孩子的心性,于是心里只有年少時的情誼。
但那情誼是會耗完的。
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已經遠不如從前那般獨一無二了。
我能感受到的,永安公主在冥冥之中應該也能感受到。
但她不愿意接受。
于是她愈發想要證明,皇兄對她的偏愛沒有消失。
她開始處處與皇后攀比。
皇上賜了皇后的衣服、吃食,她也要,而且還要更好的。
皇上陪了皇后多少時間,就應該陪她雙倍。Ɣź
可以看出,皇上對此很是疲憊。
但他的確對永安有愧疚。
永安不嫁人,不招駙馬,寧肯承受流言蜚語也要守著他,他又無法全心全意地回應這份世所難容的愛,于是只有加倍地對永安好。
然而矛盾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中秋節過后,到了皇后的生辰。
皇后一方面過生辰,一方面又懷著身孕,喜上加喜,辦了一個空前浩大的生辰宴。
永安公主稱病沒去,又是由我送去了禮物。
我回來后,給永安公主詳細描述了生辰宴的情形。
宴席是如何精致奢華,負責歌舞的宮人都穿著金線繡制的服飾。
皇上甚至叫能工巧匠在鳳儀宮中又打造了一個供皇后解悶的花園,精美程度不下御花園,假山上的石頭都是從太湖緊急運來的。
湖中更是以整塊翡翠打造了一座蓮臺,專為小皇子祈福……
永安公主臉色鐵青地聽著,我知道,她一字一句地全記下來了。
皇后生辰的兩個月后,就是永安公主的生辰。
她一心要把皇后比下去。
然而,在永安公主撒嬌似的拉著皇上的手臂,提出自己的生辰宴規格一定要比皇后更高時。
等待她的是皇上漸漸發白的臉色。
皇上艱難地說:「永安……這不可能。」
7
永安公主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被拒絕。
她之前一直要求自己的吃穿用度比皇后更好,皇上寵她,都答應了。
她幾乎是發瘋般地質問:「為什麼?皇兄不是對皇后沒有感情嗎,難道要待皇后比待我更好?!」
皇上疲憊地揉著眉心。
「永安,皇后的生辰宴花了多少金,你知道嗎?」
「這里面有八成是皇后的母族補貼的,不是宮里的錢。」
皇后的母族是江南士族,又控制著南方商會,極其富有,關鍵時刻可以自掏腰包來支持皇后。
而永安公主想要過生日,銀子只能從內務府出。
而內務府這些年來要支持公主奢靡生活的開銷,被耗得越來越空,如今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
永安公主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那就征稅啊!國庫都沒錢了,這些商會卻有錢,那說明讓他們交的稅太少了!」
皇帝想要拒絕,然而永安公主鬧得厲害,不惜絕食抗議,說自己干脆不吃不喝一死了之。
公主到底是皇帝唯一的至親,皇帝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妹妹死。
于是最終他挪了國庫的銀子,給公主過了生辰。
那生辰的排場的確比皇后的更大,然而出席生辰宴的皇上,臉上卻幾乎沒有笑容。
他本以為這次挪用沒什麼關系的,畢竟之前,他也挪用過國庫的銀子給永安修建避暑行宮。
然而這次不一樣,這一次邊疆突然爆發了戰事。
作為外敵的羌戎打進來了。
其實邊疆一直都不太平,只是皇帝缺乏該有的警覺。
如今半年內連續辦兩次如此鋪張的生辰宴,勞民傷財,稅收增長,民間苦不堪言,邊疆軍餉吃緊。
羌戎那邊一定察覺到了,所以才會大舉進犯。
連著攻占了三個城池后,羌戎的鐵騎兵擔心戰線拉得太長,才沒有繼續攻打。
但不知下次進犯會是何時。
皇上心力交瘁,每日都在前朝和群臣議事,很少踏足后宮。
然而宮中的女人卻仍然沒有放棄爭斗。
永安公主想辦法去打聽了東芝的下落,皇后宮中的一致說辭是東芝被遣出宮了。
皇后的陪嫁丫鬟不可能如此突然地被遣出去,唯一的可能是,她被發現了。
永安公主開始坐立不安。
東芝如果被發現了,恐怕會供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