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生卻將我擋在身后道:「我看見是當姐姐的把妹妹帶過去的,你是后媽嗎?」
這句話把我媽問得愣住了。
宋伊伊有些嚇傻了,只是在哭著。
那個男生把身上的外套套在我的身上,隨后我媽才過來將我和宋伊伊拉回家,我避開了她的手。
木木地回家,宋伊伊洗完澡后,我才去洗澡,熱熱的水沖在臉上,我的眼淚抑制不住地流,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自己,不要難過。
我該習慣的,可是為什麼是她生下我呢?為什麼為什麼?是后媽我也可以接受的,她為什麼要生下我。
我突然帶著惡意地想,她做這樣的選擇不是很正常嗎?不管是宋伊伊還是張伊伊還是李伊伊都是一定比我重要的,甚至可能她巴不得我死了,這樣我就不是她的負擔了。
我待在廁所里,我媽在旁邊敲門道:「你要死到廁所里了嗎?還不出來?等到我來給你這個老人做飯是嗎?」
我用冷水沖了一把臉,然后快速地出去洗衣服。
宋伊伊的衣服堆在旁邊的桶里,我在旁邊洗,我媽走過來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道:「你就是這麼自私,洗都只洗你一個人的,不把你姐姐的一起洗了?」
我抬眼看著她,我很想說你給我工錢呀!可是我想到我在她家里吃飯,她肯定會用這個來回擊我。
最終我還是把宋伊伊的衣服一起洗了。
錢,我好需要錢。
我把那個救我的人的外套一起洗了,只知道他叫黎璟,放暑假來他外婆家玩。
我把外套拿去還他,他跑回屋子給我切了一大塊哈密瓜,我只吃過西瓜,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哈密瓜,聞起來很清香。
他外婆也拉我去她家玩,我沒有停留,只是道謝后回家。
我把瓜帶回家,拿了根長長的竹竿就去撿蟬蛻,我想要掙錢,一斤蟬蛻可以賣八十塊,有人專門收這個。
可是薄薄的一層太輕了,很少有人可以掙到那麼多。
我們上初中的學費是國家包了的,但是書本費還要出 120 塊,我媽經常說你不聽話,干脆就別讀了。
我真的害怕她不讓我讀。
我滿山遍野地跑,我只有一雙出門的鞋子,其他的鞋子都已經爛到不成樣子了。
為了方便,我大多光著腳去。
我的腳經常受傷,但是都還好,只是小傷。
直到有次我為了橘子樹樹頂上的幾個蟬蛻,爬得有點太高了,我其實是很怕的,腿都在發抖,可是看著那里大概有七八個蟬蛻,我還是踮著腳去了。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終于把那幾個蟬蛻夠到了,黎璟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不遠處。
「何苗!別動,我來了!」他慌忙地跑過來,沒多久就到了樹下。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 T 恤、運動短褲、運動鞋,利落的短發,整個人看起來很干凈利落。
他站在樹下,讓我踩著他的肩膀下來。
我看了看我遍布污漬的腳,我怎麼可能把他一起弄臟呢?我甚至都不想讓他看見我,我從前都不在意這些的,我不在意同學看到我舊的、發霉的衣服和我鞋底都快斷開的鞋,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和我完全不一樣的人,自卑就像春天瘋長的草一樣在我心里蔓延。
我慌不擇路地從旁邊跳了下去,運氣一如既往地不好,一根枯樹枝干上的刺直直地穿進了我的腳心。
劇烈的疼痛,我卻沒有叫出聲。
我單腳跳到旁邊的空地上,然后直接將它拔了出來。
血直接飆了出來,把黎璟震驚在原地。
拔出來后,倒是沒有那麼疼了,我拿著一個下午撿的蟬蛻準備回家。黎璟直接將我攔住道:「何苗,你把你自己的身體當玩笑嗎?這樣會感染發炎的。」
說著他在我旁邊蹲下,他看我愣在旁邊再次道:「你還在愣著干嘛?」
我試探著趴在他的背上。
一路上他背著我狂奔去他外婆家,我看見我的手碰過的地方,他的白 T 恤被我弄臟了,滿心不安。
他拿出酒精給我噴在腳上,小心翼翼道:「可能會有點疼啊?」
噴完以后,又給我上了點云南白藥,而后拿出一雙拖鞋給我道:「我的拖鞋有點大,你不介意吧?」
而后又看了看我的腳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怎麼好意思,趕緊穿上鞋子,朝他深深地鞠上一躬,而后拿著我的東西快速跑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媽看到我,不耐煩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我看到桌上的哈密瓜只剩下瓜皮,后悔我沒直接在外面吃了回來,我記得自從我來到了這里,我媽不管買了什麼都要留給宋伊伊,只有她吃得不想吃了才會輪到我。
我拿瓜的事,路上很多人看到了,我當時想的是畢竟是我拿回來的,給我留一點應該也可能吧,事實證明我又自作多情了。
4
我去賣蟬蛻了,滿滿的一大袋子,路上正好碰到黎璟,他騎著自行車停下來等我,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手里袋子,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尷尬,后來我明白了,那是一種叫做自尊的東西,他是到目前為止我印象很好的人,可我更知道自己的樣子,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暴露在他面前。